这无疑是个烫手山芋,谁敢去接?
可不接又能怎么办?
众目睽睽之下,若是不接,大理寺、刑部、都察院成什么了?
此时坐在上首处的赵安贤等三人,快恨死方凤笙了,怎么就不提前打声招呼,如果早知会发生这种事,他们一定全部告病在家。可转念再一想,此人弄出这么多事,不就是挑中了这种场合,不然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上这时候。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没了主张。
方凤笙还跪在下处,显然是事情僵在此处。
这时,下首处几位观审的官员中,其中有一位说话了。
“赵大人,贺大人,冯大人,这方凤甫所言有理有据,又身为苦主,他自称证据齐全,本官看倒不像作假。怎么三位大人竟愣在当场,是有什么难处?”
“这……”
又一名官员说话了,“没想到堂堂的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也有不敢受理的案子。”
“谁说我们不受理,我们只是一时有些分神!还不把东西拿上来。”赵安贤指使书办去接那牛皮纸袋,都想着方凤甫怕是没这么容易交出来,没想到他倒是十分痛快。
再思及方才此人所言,这里的证据只是一部分,看来人家也不是没有留下后手。
赵安贤三人一同拿着牛皮纸袋走了,连打开看都没敢看,其他官员也没有多留。凤笙再度回到之前所住的那个房间,但与之前相比,明显守卫多了一倍,而且也不如之前和颜悦色,竟有一种视她如豺狼虎豹之感。
起风了。
建平三十年的朝廷动荡,因凤笙的突如其来,再次刮起一场飓风,这一次竟是彻底改变了朝堂局势,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想想到的。
就在凤笙回到那个房间,又吃了一顿饭的时间里,整个京城都震动。
发生在大理寺的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中蔓延了起来,竟是让人想捂都来不及捂。
建平帝震怒,陈皇后大骇,太子惶惶不安,宋阁老竟在内阁里砸了茶盏,足以见得他的心绪是如何的不平静。
这世上没有谁能真正的只手遮天,若说有,那也只有建平帝一人。可即使是帝王,也有许多无奈和不得已,朝堂之上局势复杂,光一个两淮便牵扯甚多,建平帝堂堂一国之君想做点什么,也得筹谋了再筹谋,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
而太子是未来的储君,关系着江山社稷,若是太子私德有亏,品行败坏,恐怕所有朝臣都不愿他继续坐在太子的位置上。
如今有人在三司会审中状告太子,言辞凿凿,有理有据,甚至牵扯出数年前一宗大案。
一时间,朝野震惊。
乾清宫
随着一声脆响,这已经是建平帝砸掉的第三个茶盏了。
之后,整个殿中便陷入一片死寂中。
今日当值的太监宫女们俱都战战兢兢,在陛下身边服侍久了,就知道当陛下越是平静的时候,越是震怒。
建平帝震怒的不光是太子的事,还是他至此才明白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甚至在去年此时,他对方凤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还是极为欣赏的,不然也不会罔顾对方没有功名,屡屡破格提拔。也许别人不清楚,但建平帝知道两淮如今能有如此气象,此人居功甚伟。
可当时有多么欣赏,此时就有多么痛恨。
一个小小的师爷之子,竟布出如此弥天大局,帝王素来多疑,甚至当初方凤笙接触范晋川,也被其当成别有心机了。
此人竟看穿自己对两淮早有不满,之所以一直迟迟不动手,是暂时动不得手,而范晋川不过是自己布过去的一颗棋子。宋阁老一系借着太子将两淮经营的铁桶一片,只有范晋川这种身份过去,才不会惹人生疑,而他的性情品格恰恰是可以利用的地方。
万万没想到瞌睡碰到了枕头,果然范晋川当了大用,方凤甫此人也正式进入他眼底。而此人种种行举都与他的一些心思不谋而合,竟让他有一种见才心喜之感。可这种欣赏在后面他屡屡不识趣,去碰触一些不该碰触的东西时,慢慢变成一种隐忍的不耐。
此时想来,此人故意做出那些,不过算准了背后一定有人浑水摸鱼,借机攻击太子,而他一定会保住太子,所以他一定会被带入京,甚至具体到一些细节小心思的精准拿捏,才有今日的当堂状告太子的事发生。
建平帝越想脸色越冷,竟有一种冷汗直冒之感。
这是忌惮?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福禄走进来,小声禀报。
“不见!”
……
殿外,陈皇后在得到建平帝不见她的消息,依旧有些不死心想继续求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离开了乾清宫。
此时东宫,宗铎正大发雷霆拿剑书房里所有东西,他这是把物件当方凤甫砍呢。
“孤要剁了他,他竟敢来告孤!”
“殿下,冷静,求求您冷静,千万莫要怀了娘娘为您做的一切。娘娘还未说话,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何年从身后抱着他道,哪还有平时的镇定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