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赶时间,魏王和凤笙这一路走得并不快。
就浑当是游山玩水了,两人先去了绍兴,从绍兴出来又去了趟扬州。当初为了将凤笙救出来,魏王自曝其短,暴露了自己在盐帮的布局,不过有凤笙帮着开后门,盐帮转暗为明,现在专门负责帮两淮官盐店押运引盐。
其实还是那个盐帮,不过换了层壳,在建平帝那里也算过了明路。不过其中虚虚实实,让人分辨不清,这是魏王惯用的路数,从不会真正将自己隐藏起来,只会露出该露的,不该露的还是藏得严严实实。
就好比勾庆,明面上升官了,做了监掣同知,实际上还是盐帮的龙头老大。
这趟魏王来扬州,主要是见他,而凤笙则是见禹叔和刀七等人,他们也有很久没见过了。
魏王在扬州有处园子,两人到后就住在这里。
凤笙出去不方便,就让人给禹叔递了信,禹叔过来将生意上的事大概汇报了一遍,又把最近的账本拿给凤笙。
对此,凤笙并没有拒绝,接下账本只说抽空了看。
她又关心了下禹叔生活上的事,其实这才是她的主要目的。这么多年来,禹叔一直没娶妻,跟在方彦身边侍候他,如今方彦的大仇得报,凤笙做了魏王妃,两淮的事他得担着,注定不能跟在凤笙身上。
凤笙的意思就是他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成家,不图其他,总归是个伴儿,要不然太孤单。
不过这话不能挑明了说,毕竟她只是个晚辈,不过彼此心里都明白。禹叔只是笑着含糊地说了些话,没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再往深里,凤笙就不好说了,她其实对她爹和禹叔的事,多多少少的也知道点儿,说多了太尴尬。
送走了禹叔,凤笙心事重重往回走。
八月的天,扬州的风景正好,这园子里的景色也是美不胜收。凤笙路过一个鱼池,见里面的锦鲤活泼得热闹,就不免多看了两眼,刚转身打算回去,碰见个熟人。
是勾庆。
勾庆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穿一身宝蓝色的长袍。他皮肤微黑,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不像是个当官的,倒像是哪儿来的风流公子哥。
这是当初凤笙见勾庆,对他的第一印象,如今依旧如此。
勾庆本是噙着笑,看见凤笙却怔忪了下,脸上的笑也没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恍然,不约而同想起当初在盐帮的事。
当初她遭遇险境,临时乱蒙借用了他的名头脱身,他洞若观火,还是帮了她,还帮她演了场戏,暂时保了她安全,只是那次以后,两人便再未见面。
“难道方师爷忘了,我曾说过心悦你。”
从初见,这个人就口上花花,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实际上经过那次的事,她知道他骨子里还是个君子的。也是经过那次,她才知道他是魏王的人。
凤笙觉得自己不该矫情,毕竟两人当初是合作伙伴,对方还救过她。
“勾大人,多日不见,风采依旧。”
“我是该叫你方师爷,还是方凤笙,还是魏王妃?”
勾庆脸上笑着,嘴里却有些泛苦。来之前就听说魏王携魏王妃住在这园子里,禀完了事,明明该当即就走,却还是佯装走错了路,多做逗留,没想到真就遇见了。
可真遇见了,才发现心里那个结解不开,似乎系得更紧了。
凤笙没料到勾庆会这么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见过魏王妃。”还是勾庆率先出了声,哂然一笑,拱手行礼。
“不用多礼。到底是旧相识,当初你也与我有恩。”
勾庆半垂着头:“不敢提恩,殿下当初对王妃一直很关切,属下不过是做分内之事。”
凤笙莫名有些尴尬,点了点头:“总而言之,还是欠你一句谢谢。看样子勾大人也有事在身,我就不多留你了。”
勾庆看了她一眼,又拱了拱手,便掉头走了。
凤笙也没多留,往回走,还没走出多远,撞上一个人。
是魏王,也不知站了多久了。
“怎么走路也不看路?”
凤笙莫名有点心虚:“我怎么知道殿下会站在这里吓人。”
“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
交谈之中,她也觉得自己这种心虚有点不对,心虚个什么呢,当初的事魏王也不是不知道,她也是迫于无奈才会谎称自己是勾庆的女人。当时勾庆也就留了一夜,秉持君子之礼,第二天就走了,事后回想勾庆那时应该就是去禀报了魏王,才会有之后魏王乔装成勾庆潜入盐帮。
可凤笙并不知道,勾庆其实有了私心,这私心还落在了魏王眼底。
那日勾庆离开盐帮后,不知出于何等心情,明知道魏王在找凤笙,竟遗忘了要去向他禀报凤笙身陷盐帮的事,直到魏王出现在他面前。
……
“爷,上哪儿?”勾庆上了马车后,车夫问道。
“随便四处走走。”
这车夫是勾庆的心腹,平时可没碰见过他这样,可勾庆不说,他也不敢多问,就赶着马车在扬州城里逛了起来。
一直逛到天擦黑,勾庆还是不言不语,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去翠香楼。”
脂粉堆里,销金窝,扬州的青楼勾栏院,在江南也是翘楚。
勾庆是老常客,一见他来了,莺莺燕燕都涌了上来,老鸨拦都拦不住,索性勾庆是个大方的,老鸨也乐得姑娘们讨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