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会想了想,突然给他一脚:“你别哄骗老子,这东西让你看是猪食,对那些快饿死的人来说,那就是能活命的东西。那些愚民会管是不是猪食,只要能让他们活命,就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瘦猴挨了一脚,还要陪笑:“大人,此言差矣,您想我们已经错失了先机,让钦差给哄骗过来,如今那地方被钦差的人把守着,咱们也探不出虚实。可那地方以前不是咱们的地盘吗?若是费点力气,肯定能探出点东西来。若是大人能当众识破对方的诡计,到时候动静闹大一点,咱们再到后面添把柴。
“这戏当然不是给那些愚民们看的,而是给那几位大人,您不说他们骑墙两边张望,时时刻刻都能反水,这次他们变了态度是因为钦差弄来的粮食,可若是让他们知道这粮食有虚,是钦差弄虚作假。所谓一次不中百次不用,到时候谁还会相信钦差,只要他们不被钦差拉拢去,这事就算咱们赢了。”
周会听得眉梢直跳,但瘦猴瞅着他那样,似乎是有点意动。
果然周会转瞬变了脸色,笑骂道:“会不会用词,什么一次不中的,是一次不忠。”
瘦猴装作委屈的样子,道:“小的这不也是受大人的教诲,只可惜小的不通文墨,连大人半成都学不会,反倒闹了笑话。不过小的说得就是那个意思,要让那些大人知道钦差没那个本事弄来粮,他们以后还能信钦差?只要弄不来粮,再过阵子肯定乱,一旦乱了,大人的事就算办成了。”
周会摸了摸八字胡,想了半晌后,点点头:“那行,这事就交由你去办了。”
瘦猴得了差,得意自是不用说。
送走胡德茂等人后,魏王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往回走。
自打入主这广丰仓,他就没再回巡抚衙门了,住处就设在后面的一处小院里。十分简陋,舒适度肯定比不上巡抚衙门,但还能住人,不过现在也计较不了那么多。
等魏王回到临时辟出来的书房,书房里正有人等他。
正是霍五。
霍五本是魏王心腹,娶了知秋以后,依旧在王府当差,管着王府的护卫队。这次魏王出行山西,并没有带他一同,而是留他在京中护卫府中的安全,谁知这次他竟押送粮食来了山西。
“说说,怎么是你来了,王妃呢?”
魏王太切中要害,霍五也心知肚明瞒不过,只得抬头看了魏王一眼,低声道:“是王妃让属下来的。”
“她人呢?”
“王妃……王妃……”霍五的头越垂越低,直至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方袒露实言,“王妃去了江苏。”
“江苏?”
“王妃在苏州。”这下,霍五可是把知道的所有事都吐出来了。
魏王的脸顿时黑了,范晋川如今就在苏州。
其实魏王在出行山西之前,是做了两手准备。
明知晓山西之行难上加难,他自然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表面上他只身前往山西,实则暗地里命人拿了他的手书前往他省借粮。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本是被他托付给了左奕,谁知竟被凤笙拦截下了。
“王妃说,她在江浙一带还有几分人脉,由她出面想必能筹到一些粮食,至于两位小公子,王妃托付给了皇贵妃娘娘,由皇贵妃的看护,想必不会出什么事。且还有德全看着,属下也留了不少人在府里,殿下不用担忧。”
可惜这些话非但没起任何作用,反而让魏王浑身都是低气压。
也许霍五不明白,但魏王很清楚凤笙为何这次会亲自出山,连着几年到处都在闹灾,所以想从别的省借来粮,可谓是难之又难,尤其暗里还有那么多人等着给他下绊子。
虽近些年逐渐从‘苏湖熟天下足’,慢慢转变为‘湖广熟天下足’,但江浙一带常年风调雨顺,即使偶尔有些灾情发生,也不会缺粮。而范晋川如今已做到江苏布政使的位置,也许从他的手里,能借到一批粮。
这次湖广两地也遭了灾,恐怕自身都难保,所以魏王之前的布置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却唯独忽略了江苏。
若说这不是偏见,恐怕谁都不相信。
可能凤笙恰恰就是知道这些,才会亲自出山。
魏王明明知道这样做没什么错,但只要一想到妻子要去会见旧情人,就满肚子都是气,也因此他身上的低气压连着几日都不散,反倒让自以为洞悉钦差空城计的某些人又心思忐忑了起来,忍不住想是不是猜错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错打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