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个故事,骅幼慈深深的望着她,她看见她的眼底掠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又过了半晌,方听她若有所悟的道:“所以,你就是那只去了大海的青蛙,而我却仍是那一只留在井底慢慢等死的‘井底之蛙’,是吗?”
骅幼慈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道:“当我们这个生命还没有修炼‘成佛’或者是获得‘解脱之道’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众生早早晚晚都会‘死去’。可是,如果你问我的话,我宁可选择做那一只见识过‘真相’脑浆迸裂而死的青蛙,也不要做那一只‘固执己见’、‘画地为牢’,只能在愚痴和无明中慢慢死去的‘井底之蛙’!因为,这个生命活着,真正的意义正是在于不断的‘自我净化与升华’。我说的对吗?”
徐曼卿不禁在心底细细的咀嚼着她的话语,那一字一句此时此刻仿佛是被她用刀刻在了她的心上一般的深刻而清晰。她一面苦苦思索着,口中一面喃喃自语道:“生命的净化与升华……成佛?解脱?真理……真相……”她不禁抬头重新看着她那张充满了光明与慈悲的脸庞,轻声道:“看来,你已经‘悟’了……是吗?”
骅幼慈本想对她说“不是,没有!”,可是却又不知怎么给她解释“悟与不悟”的事儿,便只得朝她微微一笑,抬起手来帮她捋了一下散落在额前的头发,道:“你放心,你不会是那只永远在井底轮回的‘井底之蛙’。因为……你经历的一切苦难正催促着你,朝着那寻找真理真相以及大乐光明的‘大道’出发!而我会一路与你同行!好吗?曼卿……”
徐曼卿仍是怔怔的望着她,一时间,她似乎还无法消化她的这些话语,亦无法回答她这样一个提问,亦是一份诚挚的邀请!于是,她慢慢的往床上躺了,只对她说道:“小慈,让我一个人好好想一想,好吗?我真的累了……”
骅幼慈帮她将身上的那件灰色外套脱了下来,又扶着她往床上躺正了,将被子拉过来盖严了她的身子,又掖了掖被角,轻声道:“睡吧,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我再来陪你!曼卿,别忘了,你还有我!晚安!”说罢,她便关上灯,从她的房间退了出去!
清晨的阳光穿透窗帘照了进来,轻洒在骅幼慈的床边。一整夜,她都似睡非睡,胸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平息的悲哀与伤痛。每当回忆起徐曼卿被男人踹倒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的场景,她的心就禁不住一阵阵的绞痛。她从来不曾如此深刻的体会过潜伏在另外一个生命里,那样一种如炼狱般的绝望。
她侧头看了看身旁仍在沉睡中的男人,却悄悄起身下了床。她披上一件白色睡袍,便蹑手蹑脚的开门走出了卧室,往客房走去。她轻轻拧开客房的门,推开一条缝儿朝里面瞧了瞧,不料,那张大床上却早已整齐如初,仿佛根本没有人睡过一般。她心下一惊,连忙掀开房门快步走了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哪里还有徐曼卿的影子!待她正要转身跑出去找人时,却忽然一眼瞧见了窗边写字台上有她的手机,底下却压着几张蓝色的信笺。
她不由得走上前来,在写字台前坐了,从她那台手机底下抽出那几页纸细细的读了起来:
记得那一年我五岁。那个时候我们家在城南乡下开了一家牛肉面馆。每天来吃面的人排成长队。还没到打烊面就卖完了。爸爸煮的那一碗牛肉面,直到如今仍是我记忆里挥之不去的家乡的味道。那个时候,每天早晨起来,爸爸就把我抱到面馆门口的门槛上坐着。他就去煮面。每一天清晨他煮的第一碗面一定是给我吃的。每一次他都把面放在一个为我特制的小桌子上,然后就喊我:小卿,小卿,来吃面喽!然后,我就坐在那小凳子上吃下那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爸爸就在旁边一直看着我吃,还一直问我:好吃吗?我便咬了一口的牛肉,对他笑着点头。
那一年的冬天,我的生日到了。我记得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雪。来吃面的人很少。爸爸就抱着我坐在铁炉边烤火讲故事。我说我想吃糖葫芦,爸爸说今天早些儿关门带我去前街一家铺子里买糖葫芦。可是谁知道店里忽然来了十几个客人,原来是镇长家的亲戚,特意慕名来吃我们家的牛肉面。爸爸就放下了我,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