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宸王也是陛下的爱子,陛下亲口说过爱他勇武,可谁料到,这父子俩,一个脑后生反骨,趁着陛下病重,干起了谋逆之事,而做父皇的,也许是怒极了,处理起来也分毫不见当初的慈爱。
宸王生母朱贵妃,也因此被打入冷宫,又被赐了三尺白绫……
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帝王之心,不可揣度。
因而无论陛下如今有多么爱重太子,郑皇后都始终悬着一颗心,不敢放下。
也时时叮嘱儿子,凡事注意分寸,无论你父皇待你多好,都不要忘记,他是君,你是臣。
你们不仅是父子,更是君臣。
因而她方才听到景德帝的话,当即想到的便是,等到太子能重用这些人的时候,也是陛下不在的时候,所以这话陛下说得,自己却说不得。
郑皇后故而笑了笑,只道:“得遇良才,也是陛下的功劳。”
“梓童说话总是这般好听。”景德帝摇头笑道。
帝后二人便一道用起午膳来。
食不言寝不语,一旁的宫女也动作极小心地替他们布菜,几乎没有发出动静来。
用过午膳,又坐着与郑皇后闲谈了一会儿,景德帝便站起身来,道:“还有些政务要处理,朕便先回西苑了。”
“臣妾恭送陛下。”郑皇后亦同时起身,一路将他送至殿外,直到御辇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扶着大宫女的手走回去。
……
韩辑府上,礼部已经派人给送来了预备给新科进士的进士服,是明日传胪大典上要用到的。
沈伯文试穿了一下,发现稍微有些小,腰身处倒是还算合身,只是袖口略短了些,显得十分拘谨。周如玉看着,只觉得这件进士服穿在自家相公身上哪里都好,虽然不太合身,但还是怎么看都好看,怎么都看不够。
总算是看够了,才走上前去,问道:“相公,这好像不怎么合身,我帮你改一改?”
沈伯文摇了摇头,“这进士服,不能自行改动,我去师兄那边看看,若是他的也不合身,看能不能换换,若是还是不行,就只能去礼部更换了。”
听到有办法解决,周如玉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邵师兄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师弟,你在吗?”
来不及换下进士服,沈伯文只好就这么穿着出去了。
邵哲站在门外,手里正拿着件进士服,一见沈伯文出来,顿时便笑了:“这可真是巧了。”
沈伯文不明所以,疑惑地问道:“师兄的进士服也不合身吗?”
点了点头,邵哲道:“的确如此,我这件,腰身略微有些肥大,袖子也有点长,心道师弟的身量比我略高些,或许穿着正好,便过来问问看。”
沈伯文听罢,也笑了,“可不是正好吗,我这袖子却是有些短了。”说完便道:“那师兄稍等片刻,我回房换下来,跟师兄换。”
邵哲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果不其然,他们二人的进士服交换过之后,便都基本上合身了,虽然沈伯文觉得这一件的腰身又大了点,但好歹袖子的长短合适了,穿着看起来不会失礼,怕是就算去礼部换,也不一定能换到更合身的,还不如就这样。
……
景德十九年三月十七日,辰时,传胪大典正式开始。
殿内,文武百官分作两列,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景德帝高坐于龙椅之上。
包括诸位贡士在内的众人行三拜五叩之礼。
时辰已到,景德帝抬手,身边随侍大监上前半步,高声道:“天子敕。”
底下众贡生的心都提了起来,虽明知自己与状元基本没有干系,但还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赐今科贡士谢之缙进士及第,钦点状元,赐朝服冠带。”
谢之缙被点为状元,实在是不出众人意料,接着便都在心中猜测,榜眼,探花会是谁。
再然后,大监的声音略提高了些,继续道:
“赐今科贡士沈伯文进士及第,钦点榜眼,赐宝钞千贯。”
榜眼?
竟是榜眼!
站在人群中的沈伯文倏地怔住,耳畔嗡鸣,心中波澜起伏。
殿试之前他预想过许多中名次,无论是维持住第四名,成为传胪,亦或是运气不佳,成了十几名,或者最好的情况,再往前进一步,被钦点为探花,都是极好的。
但一甲榜眼?
当真是他做梦都未曾想过的好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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