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住木门, 碧茗就感受到迎面扑来的寒气。
高空之上,氧气稀薄,风刮过来会让人有点无法站稳的感觉。
在呼啸的风声中, 她无比平静地审视了自己这次的误判——
为什么会引来这座遗迹的守卫?或者说, 是什么触发了遗迹的安保系统?
如果入口没错,那就是“未经允许擅自进入”的问题了。
门板之内, 传来了战斗的声音, 碧茗倒不会怀疑那几位S级的实力,如果不是顾忌到遗迹本身,他们一个人可以在几秒内解决里面那些异形怪物。
而菲尼克斯让她出来, 很有可能是准备给整个遗迹进行一次“全面清扫”。
如果她杵在里面, 他们不好把控能力的强度,很容易误伤到她。
“咕?”怀里的蠢鸽子忽然挣扎着从她怀里飞出来, 落到了地上。
碧茗垂眸,看着它缓步接近了一片小小的枯叶, 上面有一只黑色的小甲虫。
“你觉得它很奇怪?”碧茗和自己的鸽子是心念相通的, 此刻也蹲下来,疑惑地盯着这只小虫子。
甲虫的壳看上去就像巧克力一样光滑,上面刻着一个特殊的图案:流泪的眼睛,下眼睫与泪痕组成了近似于π的符号。
而这只虫子本身的眼也很奇异, 亮得就像玻璃球,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泽。
这给碧茗一种强烈的既视感——就像在看着那只狮身人面像一样, 它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那种异样的磁场。
她在记忆库里细细搜寻, 终于找到了这份既视感的来源:
“这是......荷鲁斯之眼么?”
在她的声音落下的瞬间,甲壳虫的身体就像充好了电的玩具,开始发出明显的蓝光以及“滋滋”的启动声响。
“密钥正确。”凭空出现的机械音让碧茗微微后退了一步。
“请立即回答口令:请提供6个以1为分子的分数(不可重复),使它们的总和为1。回答限时三十秒, 现在开始:三十,二十九......”
碧茗轻轻吸了口气,感受到心脏陡然加速的刺激感。
数学题?很好,她似乎有点思路了。
而且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原作里不提第二个遗迹的入口细节了,这个问题如果交给切西娅这位“文化大师”,那也是抓瞎的。毕竟切西娅穿越前只能算是养鱼达人,而非数学能手。
“荷鲁斯之眼源自埃及传说,没记错的话它本身的构造就可以分解成六个分数,它们分别是......”碧茗的脑海里飞速地转动,“1/2,1/4,1/8,1/16,1/32,1/64......一组等比级数?”
碧茗依稀记得,当年玩数学竞赛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提起过无穷级数,当时竞赛班还研究过这只神秘而古老、蕴含着古埃及数学原理的眼睛。
在她呢喃时,小甲虫收录到了她的声音,宣布了结果:“口令正确,准许进入。”
随即,在她所站的草地上,伴随着“吱吱”的声响,一块被隐蔽得很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圆形入口缓缓出现。
碧茗舔了舔有点干燥的唇瓣,仔细地看着这块圆形入口的机关——他们所有人都经过了这里,却没有任何人发现地下掩藏着一条真正的通道!
也就是说,那扇木门是个诱饵,专门给一些自以为发现了“入口”的非法入侵者挖坑。
只能说设计者的恶意有点大了。
她叹了口气,瞟向幽深的“入口”,那里有拾级而下的合金阶梯,但她怕中途遇到让她掉san的异形,为了确保安全,还是等所有人出来再说。
然而,老天爷似乎看不惯她这么悠闲,这个地下通道里传来了哐哐当当的声响。
很明显,里面的战斗还没结束。
碧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了推那块打开的“井盖”,然而没有推动。
“那个,”她低声跟明显是负责看守大门的小甲虫商量,“既然我答出了口令,能否停止攻击遗迹内的人?”
“里面有违规入侵者,无法阻止守卫攻击。”小甲虫机械地应道。
“那关闭这个入口呢?”碧茗追问道。
“入口会于两分钟后自动关闭。请耐心等候。”这个安保系统显然设置了自动定时,无法理解碧茗的担忧——里面哨兵在剿杀异形,万一有漏网之鱼跑出来怎么办?
下面重物砸地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碧茗只能撩起耳侧的碎发,拎着自己的鸽子往后退了几步,接下来不管里面会不会冲出来什么怪物,她都要自己应付了。
很快,她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之前在营地时用过的便携武器——麻痹生物神经的电磁棒,随即开启了运动鞋增强跑跳的辅助功能。
随着地下通道里轰隆作响的声音不断靠近耳边,她绷紧了全身,嘴唇抿得发白。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当里面黑漆漆的爪子搭上地面时,碧茗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晕眩感——
黑色的怪物,有着类人的肢体和躯干,以及蜥蜴般的头颅,身上散布着浓稠的腥味。
这不是拍综艺,而是灾难片现场。
电光火石之间,那个怪物也看见了她,发达的后肢一缩,接着跳起,从空中朝着她扑来。
碧茗没有尖叫,而是冷静地把按下了电磁棒的最大功率,朝着只有不到两米的那个怪物稳准狠地丟掷过去——至于为什么要丢,而不是拿着武器上去怼,是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这具身体缺乏锻炼,离异形太近不仅无法造成伤害,还会被对方的爪子直接掀翻。
所幸投掷的准头不错,电磁棒正中怪物的脑袋,它被强电磁麻痹得瞬间僵住了。
趁此机会,碧茗往木门的方向拔腿就跑。
其实这是一个很危险的选择,因为她现在无法断定开门后会遇到的是哨兵还是异形。
一旦被双面夹击,她就跑不掉了。
所以在推开门之后,她感觉一阵浓烈的血腥气朝她袭来,只能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
听天由命。
然后她就感觉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腹,热得发烫的温度从他指尖蔓延到她的全身上下。
下一秒,犹如天籁般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别怕,是我。”
她还没来得及辨认清楚对方的脸庞,就听见背后异形尖锐的嘶鸣,随后刮来一阵腥烈的罡风。
在一阵天旋地转间,碧茗感觉自己被对方的手臂抱得更紧,几乎要嵌进对方的怀抱,与此同时,耳后却响起了残忍的声音。
“噗嗤——”似乎有血肉分离,撕裂。
等她混乱的大脑恢复运转时,才发现自己蜷缩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止不住地颤抖,而对方的眼眸却越过她,冰冷地望着后面已经被他徒手杀死的异形。
碧茗看见对方冷白的脸庞上沾了绿色的浆液,红色的头发顺着风飘扬,让他看上去就像一副用色彩驳杂的颜料泼洒而成的油画。
她回过头去,才发现男人的手如同一块钢铁,洞穿了那个怪物的胸腔。
异形的血是绿色的,组织液则是半透明的,全部黏在了他没有抱着她的那只手上。
“菲尼......”她轻声唤出了他的名字,带着一丝陌生感,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竹马在不用超能力的情况下,只用了一只手就解决了皮糙肉厚的异形。
对方似乎怔了一下,随即才低眸看着她,语气如同融化的冰:“抱歉,特斯黛,我来迟了。”
她看着红发男人那只滴着绿色不明液体的手,良久,才小声道了谢。
不管动作恐不恐怖,他都是救命恩人。
而菲尼克斯实质上是有些自责的,他本以为不会让外面的碧茗承担任何风险,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更大的惊吓。
刚才看到异形扑向她的一瞬,菲尼克斯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紧绷的东西忽然炸开,下意识地用最简单也最原始的方式——这只手,刺穿了对方的胸腔。
只是回过神时,他才开始想,自己这种直白又冷血的战斗方式,会不会让她害怕?
然而下一秒,少女用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担忧:
“那个,要手帕吗?”
“嗯?”他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被青梅责怪或者厌惧。
在菲尼克斯松开自己之前,碧茗反手拉住了他的手臂,湛蓝色的眼瞳清凌凌地对上了他的,“谢谢,我差点以为我会死了。”
“是我不注意......”
“这种地方本来就很危险,”金发大小姐此时仰着脸庞,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红晕,认真地一字一顿道,“是你救了我,还弄脏了你的手,我该说抱歉才对。”
菲尼克斯看着眼前美丽的少女,在树荫下,她的发丝凌乱又狼狈地黏在脸颊处,可是平日里高傲又清冷的眼眸此时就像宁静的海洋,温柔而潮湿,仿佛可以包容万物。
男人忍不住低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眉间,不带任何杂念,只剩下纯粹的亲昵。
“特斯黛,”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热的吐息就像低鸣的琴弦,发出温柔的震颤,“我发现好像从遇见你开始,我就一直在说谢谢。”
谢谢她让他找回了童年美好的回忆。
谢谢她对他充分的信任与依赖。
谢谢她没有对自己糟糕的一面露出惧怕和排斥。
......菲尼克斯觉得世事很奇妙,他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一个过去的玩伴产生这么多羁绊。
但每当看到那双明亮又充满了信赖的蓝色眼眸,他心底的保护欲就会越来越旺盛。
他不会抗拒这份珍贵的体验,就比如此刻,凝望着用手帕为他擦拭粘腻的污秽的金发少女,他脑海里所有因为战斗产生的焦躁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对哨兵来说,遇到即使没有结合,也能让自己平静宁和的向导,是概率千万分之一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