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快看水面开花,天下清平。”
“阿云啊,水面开花,你该离家了。”
此处海拔极高,天极清,水极深。极远处是大通山与日月山臂膀环绕,水面空气单薄清新,近处有一老一少两人缓缓而行,少年约莫十五六岁,老者却似耄耋之年可面容健朗,眉目间的英气清晰可见。云彩中的夕阳静静的看着二人,觅食的鸬鹚与鱼鸥似乎早已习惯二人的打扰。
“师父,可我的六十四卦没学全呢。”少年的左耳残缺一部分,后脑勺也有长长的疤痕。真不知道他这个年纪如何经历过这些。
“先天六十四卦你本就不该学全,就这样下山吧,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早该去学校读书的。”老人不知道是年纪太大还是故意这般,总而言之,话音轻轻的,不惊扰一片云彩。
“师父,要是我走了,谁给你下山化缘去?”少年锃亮的双眼,如同大通山山上猛禽的视线。
“师父还能挪得动脚步,早年年少轻狂泄露天机,天命自当在此时决绝,我也无甚牵挂,只留下你一人岂不孤苦伶仃。”老人似乎在跟自己说话,又似乎说给少年听。
少年歪着脑袋,似乎不太理解师父的话,“师父师父,山下的老李叔不是说你能长命百岁嘛。”
老人抚摸着少年的后脑勺,目光安静而祥和,盯着少年后脑勺的那块疤痕,“师父年轻时候做过错事,所以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上天格外开恩,累的你还会受到这种伤害,真是做孽。”
少年挺起胸膛,“阿云不怕疼!再说,阿云现在也不疼啦!”
老人眼光看向远方,似乎在为少年的未来担惊受怕,“阿云啊,后脑的伤疤是好不了的,残缺的左耳我也无能为力,不知你会因此在社会上受到怎么样的歧视。”
少年阿云安慰着老人,“师父你放心,没人会瞧不起我的,我一定要出人头地,让所有人都敬仰我,为我烧香祈福!”
老人笑了笑,上次两人争论过这件事情,说是怎么样才算成功,老人一气之下说过要是能被人供奉在桌上,就算是成功。结果少年信以为真。
“那种境界叫做仙人境,我从没就没听说过有哪个凡人能到那一步的哦。”
少年心气极高,“你放心吧师父,我一定可以。”少年的眼里反射着大通山与日月山的山水美景,更反射着自己的高傲。
少年离山的时候,一步三回头,背上的包袱里只有几块硬的咯牙的馒头,可是师父就那么狠心啊一眼都不看自己,由着自己下山去。
山上的灌木野草从来都不是自己下山的牵绊,阿云真正牵绊的是师父愈发老迈的身体,如果自己不能下山化缘,他该怎么度过之后的寒冬?
可是阿云不敢回头,他知道师父用龟甲卜算出的命,这种命从来不会从口中说出,二人只能相视一眼,少年阿云知晓了先天六十四卦大部分天机,自然晓得这卦象乃是中上卦,泽水卦。
象曰,“时运不来好伤怀,撮上押去把梯抬,一筒虫翼无到手,转了上去下不来。”
这个卦象乃求通之卦,若无变通,便是死路。或许自己离山之后师父就能安然无恙的活着也说不定。
其实少年离山之后,本来精神矍铄的老人,踱起了方步,容然衰老转瞬及至,好似被风霜在脸上划下了口子一样,老的十分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