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桂丫娘不在意,我会把那几个孩子当做自己孩子疼的,只要她们能给我和儿子一个容身之地。”
不得不说,寡妇画的这个大饼非常美好。
陈铁根本就对桂丫娘俩几个心中愧疚,只是碍于陈婆子,什么也不敢做。
且他和桂丫娘这么多年,说没有感情也是假的。
而如今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放在他眼前,有儿子了,有寡妇,有桂丫娘,还有三个女儿,更重要的是还有银子。
有银子他就能供自己儿子念书,以后儿子考了秀才当了官,他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先分家,分家后你去接桂丫娘俩几个回来。”
很显然一时之间,陈铁根是无法做下决定的。
不过寡妇并不担心,都是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她清楚越是苦的人,对美好的未来越是想望。
而越是老实的人,反弹起来也越是厉害。
陈铁根走了以后,寡妇的儿子柱子从外屋走了进来。
“娘,为什么你明明没有弟弟,还对他说有小弟弟了?”
柱子背人的时候,从来不叫陈铁柱爹,而是他。
寡妇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
柱子今年才十岁大,个头倒是不矮,就是人瘦得厉害,一把摸上去全是骨头。
不过最近他也长了点儿肉,陈家的日子虽不富裕,但吃饱还是没问题的。
尤其寡妇会来事,柱子也够勤快,陈婆子体会过一阵家里没人做事的日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克扣两人的饭食。
“傻孩子,这陈家除了你这个便宜爹,没一个是好相与的,娘可不能留着你在这里给人做牛做马。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娘一定要把握住。
你爹前头那个婆娘是个没主见的,尤其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外头,就算有钱,日子也难。
咱们分家了,你爹就能把她们母女四个弄回来,到时候有人给你赚钱花,还有人侍候你。”
柱子显然是有些不明白大人的心思,问道:“那这和小弟弟有什么关系?”
“你爹想儿子想了一辈子,若不给他个想头儿,他能和那老婆子闹吗?
而且谁跟你说娘没小弟弟的,就算今天没有,明天也会有的,明天没有,还有后天。”
而且还有一些心思,寡妇没跟自己儿子说,若是不分家,她费尽心思将桂丫娘几个弄回来,可就便宜了陈家人。
至于这些心思,都是她这些日子左思右想想出来的。
她觉得这个办法很好,既能彻底摆脱婆婆和小叔子,又能安抚住桂丫娘俩几个。
最重要的是能安抚桂丫娘俩几个,陈铁根毕竟是桂丫娘的男人,又是桂丫她们的爹,夫妻与父女之间哪有解不开的仇怨。
能将桂丫娘俩几个弄回来,那就是等于弄了棵摇钱树回来。
虽说这段时间闹出的事沸沸扬扬,但寡妇能通过陈铁根的描述中,知道桂丫家的生意还能继续做下去。
寡妇心真的不大,她不需要太多银子,只要能让自己儿子过上安稳无忧,最重要的是不用给人做牛做马的日子便好。
至于桂丫娘,寡妇并不怕她,别提对方的脑子不如她,即使陈铁根跟她感情更深,又怎么呢,她求的不过是让自己儿子过上好日子。
仅此而已。
晨光微熹,青石板道上还带着晨雾留下的湿润,街上两侧的商铺大多还没有开门,但已经有不少小吃摊出摊了。
一大早,四处还很安静,不时有住在附近的居民,打着哈欠,拐进这条街买早饭。
卢明海帮着母女两人卸下东西,又将摊子摆起来,便赶着驴车走了。
最近这些日子,摊上的生意明眼可见清淡了下来,卢娇月怕梅氏多想,所以每次梅氏单独一人来摆摊的时候,她都会跟来陪着她。
村子里的人虽都铩羽而归,可眼红二房家生意的可不只有他们,最近县里卖豆浆的小摊如雨后春笋冒出来不少。
来二房摊子上买东西都是些熟客,尤其是那总是照顾他家生意古玩店老板陈叔还安慰过二房人,说其他地处的豆浆他也尝过,可味道不如他们家的,让他们不用担心会损失太多客人。
陈叔是个体面人,连他都知道最近县里卖豆浆的小摊不少,足以证明有多人想抢二房家生意了。
就好比临近不远处一家卖大饼的,最近摊子上也有豆浆卖,因为两家临得很近,又都在城南,因此抢了二房家不少生意。
对于陈叔的安慰,卢明海和梅氏表面上虽是表示着不在意,实则心里苦笑不已。
因为明眼可见,自家每日卖的钱少了不少。
一大早,街上的人还很少,街边的商铺大多都没开门,只有一些小吃摊的老板哈欠连天地守在自家摊子后面。
卢娇月帮着梅氏做提前准备,油纸放在手边,用滚水烫过的碗装进木盆里,用一块儿干净的白布盖住。
这时,隔壁一家卖馄饨的走了过来。
“今儿我出来摆摊的时候,见街那头儿又来了一个摊贩。
经过的时候,刚好有人在买东西,我看她家也有豆浆卖。”
梅氏的表情有些僵,卢娇月心里也是十分无奈。
有时候有些人挺可笑的,明明与他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总是喜欢将明知道对方听见心情会不大好的消息,传入别人的耳朵里。
这叫什么呢?
是损人不利己,还是幸灾乐祸?
卢娇月觉得两者都有吧。
“谢谢婶子的好心,咱家在这里摆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既然能将生意做起来,就不怕有人来抢。”
卢娇月的口气有些呛人。
明眼可见,对方听到这话,脸色有些尴尬。
梅氏跟在后面道:“即使再眼红别人,又有什么用?
做不来他终究是做不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顾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好吗,非得贱兮兮地跑来别人家的地盘。”
这话有一语双关之意,那人明显听出梅氏在指桑骂槐,低声说了一句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就佯装自家摊上有生意赶紧跑了。
“我算是发现了,有些人就不能对她客气,免得总是蹬鼻子上脸的。”
梅氏气愤道。
卢娇月失笑:“我不早就跟娘你说过吗,你是怎么说的?
咱们初来乍到,还是不宜得罪人。”
梅氏脸色有些尴尬:“那不是刚来吗,收敛些总是好的。”
卢娇月笑笑没再说话,再说她娘该恼羞成怒了。
可能因为有着上辈子的经历,她并不会因为来县里,便心生畏惧。
而她娘恰恰相反,本来脾气不是个好的,来到县里后却变成了猫。
倒不是说怕,而是来到陌生地方,都想着能省一事少一事。
按下不提。
二房家摊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就如同那陈叔所言,识货的人还是挺多,县里人都有钱,大多都不会在乎那一文半文的。
那家卖大饼的就是街对角,刚好可以看见二房家的摊子,那长得尖嘴猴腮的大婶儿,嘴都快气歪了。
忙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来买东西的人才渐渐少了下来。
梅氏停下来喝了一口水,便取下围裙借故出去了一趟。
卢娇月望了梅氏背影一眼,有些失笑地摇摇头,同时一抹忧虑袭上她的眉梢。
她想得要更多一些,面对竞争,她们不应该总是焦虑发愁,而是应该穷则思变。
可该怎么变呢?
望着锅里奶白色的豆浆,卢娇月陷入沉思。
只是不大一会儿,梅氏便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气愤,眼中的怒火都快喷涌而出了。
即使第一次知晓这条街上有人抢自家生意,梅氏也没气成这样,难道说发生了什么事?
卢娇月不由地担忧望了她一眼:“娘……”
“月儿,你知道那新来小摊是谁家的吗?”
不等女儿问,梅氏便又说道:“是大房家的!这真是不要脸了,不要脸还不躲在角落里,偏偏找来别人眼皮子底下恶心人!”
卢娇月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知道大房那边也在县里摆摊,但在哪里却并不知道,只知道生意不好,怎么突然就来了这里?
“这是狗急跳墙了,估计亏钱亏得不少吧,所以急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据说大房那边的豆浆一锅一锅的倒,就算再有钱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气死我了!”
梅氏来回走了两圈儿,气恼地将正准备围上的围裙扔在地上。
卢娇月叹了一口气,将围裙拿起来抖了抖,将灰尘抖掉。
“娘你应该这么想,那么多人想抢咱家的生意,可真正能抢走的却没几家。
大伯那边既然敢来咱们眼皮子底下,也说明他们是被逼到了绝路,是背水一战,所以你真不用着急,咱们只用静静地看着就好。”
她将围裙替梅氏穿上,道:“别生气了,气着自己划不来。”
梅氏想了想,觉得也是,同是觉得有些羞愧,她一个做娘的,还不如自己女儿淡定。
可终究难以平复,所以来买摊上买豆浆包子的人,都发现往日那个总是一脸笑的女老板,今天竟没了笑容。
还有那个时不时出现的美姑娘,也是一脸愁容的。
回去后,梅氏自然将这事与家里人说了。
听完后,大家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了这种地步,两家几乎已经是撕破了脸皮。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家不想再和那边打交道了,以后有了这事做把柄,大房那边再厚着脸皮上门,也有奚落他们的借口。
次日,卢明海本来打算自己去替梅氏出摊的,可是梅氏不干,说要亲眼看着大房那边的生意被自家挤垮。
于是今天的梅氏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早就不叫卖的她,又开始叫卖起来。
卢娇月只能在一旁无语地看着。
正是市集上正热闹的时候,突然街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许多人都涌过去看。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哎呀,那家的摊子被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