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帝玩赏着手中折扇,缓缓开口,“你是哪里人?”
韩修忙拱手,“草民江南灵州人氏。”
“家里是做生意的?”
韩修平静道,“回皇上,家父不久前去世,家里生意不好维持,草民前来拜访朋友,见天都繁华,顺手便开了酒楼。”
雍帝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语气却是如往常般温如熏风,“既然身负才华,为何不参加科举?”
“回皇上,韩家世代经商,草民亦不喜仕途,所以未参加科举。”韩修的回答平平淡淡,但又不卑不亢的恰到好处。
雍帝抬眸不动声色的看向韩修,韩修正思量着这雍帝该问他这面具怎么回事了,雍帝却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韩修看,那温和眸光忽而锐利,一字一顿道,“若是朕一睹你的真面目,你会怎么做?”
心弦一颤,掌心已经出了汗,从楚殇出现在面前,便知道今天自己要和谁周旋,这个人看起来散散的样子,却总给人窒息的感觉,已经步步小心,可是这个人是天子,她很明白她越是放抗,他便越是想要。
是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什么满城尽带黄金甲,纤细的指紧紧扣入掌心,心思千翻灵转间却还没有想到可解之法。
这样僵硬的气氛,雍帝盯着韩修,似乎要探进那明眸深处。
空气中似有如霜的丝线,缚紧韩修的心。
“原来你逃到这里来了,怎么,不去见本王是怕本王不守承诺吗?放心,本王向来一言九鼎,就算是七弟顽劣,亦不会丢了皇家颜面,不会再缠你的。”
舒缓的语气伴着珠帘叮咚而落的声音,舒夜玉面含笑的进来,俊眸轻扫室内,在看向雍帝时眉间掠过惊讶之情,忙上前施礼,“原来皇兄也在,臣弟无状处还望皇兄恕罪。”
雍帝忙笑道,“三弟不必多礼。你认识韩公子?”
舒临风这时候从外面蹦进来,眸子发亮,“皇兄也在,皇兄,刚才我们和他打赌,若是得了头甲就不摘人家面具。”眼皮一耷拉,“皇兄你自然也不能摘了,早知道就不打什么赌了。”
舒临风边说边腹议,他倒是想让皇兄下道圣旨摘了这人的面具,可是三哥在外面竟然命令他这般,心里虽然老大不情愿,但是天可怜见,从小最怕三哥的,这三哥也是中了邪的,明明那会儿往死里逼人家,要看人家真面目,这会偏偏阻拦皇兄。
他又怎知舒夜的心思,那样的眼神儿,那样似曾相识的眼神儿刻在心底,即便那面具下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护着她,再也不要受伤害,若是皇帝发现陌家的人还有活在世上的,那后果不言而喻。
雍帝随意合了折扇,轻描淡写道,“原来是这样。”
舒夜笑着扫过舒临风,不着痕迹的递过一个眼神儿,舒临风心领神会,连蹦带跳的挨近韩修,扯着衣袖就往外跑,“既然面具不让摘,总得罚你,罚你跟爷玩儿。”
舒临风在雍帝面前放肆惯了的,雍帝眼底微怒,却终究没有说一个字,只是端起茶杯低眉喝茶,楚殇和舒夜自然也不管。
众目睽睽之下,可爱的七皇子把韩修正大光明的打劫走了。
雍帝缓缓放下茶杯,“朕还想起些国事未处理,三弟,我们改日再聚。”
“恭送皇兄。”舒夜语气依旧,然而楚殇,舒夜,雍帝,三个人眼底各自意味不同。
被舒临风拉到了天涯居的韩修心里终是松了口气,舒临风笑得满脸灿烂,干脆从衣袖转到了韩修的手,拉起来亲切跟旧知交似的,如玉眼眸笑眯眯的说,“你好厉害啊。”
韩修手指微动,却并未挣脱,如今这般近的看着这个两年未见的舒临风,一直清冷的心底竟然浮起半丝暖意,两年前他也经常拉着她逃难。
舒临风越凑越近,好奇的眸光似要探进那明眸深处。
韩修不禁失笑,利落的抬手抓住舒临风那只伸向面具的小魔爪、
舒临风小嘴儿一瘪,“你怎么知道我要抢。”
怎么不知道,哪次使坏眼底都是这般神色,韩修微微退开。
舒临风不干了,追上来就抢,“你就让我看看嘛!”
韩修腕儿上微微用力,舒临风差点儿摔个大马趴,那生辉的眸子突然染上哀色,黯淡下去,“你跟嫂子不仅眼睛长得像,连收拾我的手法都一样。”说罢发出一声和年龄极不相符的叹息。
似是伤心到了极处,也不再看姝寒,自己就趴到了桌子上,韩修眼底微微动容,“何伯,将天涯居的招牌菜都端出来招呼殿下。”
深深看了眼舒临风水汪汪的眸子处的哀伤,转身走了出去。
舒临风却真的是伤心到了极处,一口菜没吃,怏怏的走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