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墨宫里,姝寒随着和宫女们跪在地上,听见里面雍帝摔碎了很多东西。
雍帝向来温厚,这种大发脾气的时候实在是不多,很多妃子竟然也闻讯而来,老老实实的跪在外面,因为都知道这个太子是雍帝的宝贝。
珠帘动荡,大殿外窒息着跪了黑压压一地的人,珠帘内太医的声音真切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皇上息怒,这种病极少见,太医院前一阵子还在钻研它的治疗方法——”
“废话少说!太子一向身体安好,为什么突然病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低沉道,“传梨妃——”
姝寒心里明白,撩开珠帘走进来,垂首跪在地上,感觉到雍帝阴冷的杀意,未及开口,却觉胸口一窒,被踢到在地,却听太医在旁道,“皇上千万不要怪罪梨妃娘娘,今日狂奔,引发这种疾病提早发作,尚有半个月的时间让太医院来研究,这种病毫无征兆,却已经在太子体内潜伏多年,如果一直等到正常的发病时间,太子便无药可救了——”
雍帝微怔,忙问道,“那还有救?”
老太医为难的摇了摇头,“皇上请息怒,老臣也只能尽力而为,却不敢保证——”
“滚——”雍帝彻底丢了魂,俊颜上是难以抹杀的痛苦,心底响起皇后死前的话。
“皇上,臣妾以后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
“皇上,臣妾命薄,不怨,但是臣妾要皇上保证我们的墨儿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皇后,你别这么说,朕以后一定不独宠梨妃,疏忽了你——”
皇后苍白的脸浅浅一笑,“自古帝王多情,哪有这样的道理,喜新厌旧亦是正常,臣妾不争不抢,皇上宠了臣妾这么多年,臣妾满足了,只是放不下墨儿——他还那么小——”
“墨儿,墨儿啊——”
轻轻合了那憔悴的眼,“朕保证,墨儿会一生平安!”
姝寒淡淡看着这一幕,看见雍帝紧握的手指节泛青,心里却很是安静,本来刚才想救太子来自保的,没想到太医为她开脱了,此刻的她无法对可怜的雍帝生出半点同情之心,也许这是报应。
生在帝王家,本就是一种悲哀,像舒夜,如果当初舒夜不是王爷,当初未必那般对她。
而且这个太子言辞阴厉,性格暴躁,未必是什么明君,这般想着,姝寒蓦然觉得,难道是为自己见死不救在开脱,但是想起雍帝的脸,陌家的血,这个世界,原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当初雍帝若有那么一点点怜惜,陌家也不会惨到灭门,如今她又怎会给他怜惜。
“皇上——”老太医看了看雍帝,百般沉思,终是仰起头,“但还是请皇上做好心理准备——太子的病似乎比一般情况严重的多,这一刻钟的时间脸上已经布满红痘——”
雍帝闻语回头看向了太子,心中一阵战栗,那小脸儿上已经红云缭绕,红肿的不像样子,痘痘连城一片。
雍帝上前抱住太子,“墨儿,墨儿。”转眼看向那老太医,“王太医,你祖上三代为宫中御医,你一定有办法的。”
老太医起身过来,掰开那小手看了看,又拨开眼皮看眼球,眼底掠过惊云,皱了眉,摇了摇头,“皇上,太子这病——变化太大。”突然跪下去,无奈的摇了摇头——“怕是熬不过今夜——”
雍帝眼底闪着异芒,突然抬腿踢飞了老太医,怒吼道,“太子若有事,全部陪葬。”殿外二十五名御医冷汗涔涔的跪着,他们知道,王太医无法,他们更没有办法。
大殿一片死寂,一片窒息,所有的人都低首不语,只觉得晦暗的空气中浓重的烟尘清晰,姝寒低眉,看见那白玉石里映出自己的双眸清明,里面有丝清冽的流光,辗转浮沉终是寂灭在眼波深处。
“墨儿——”一声呼唤伴着飞纵的身形,舒临风已经抢步跑进殿内,上前抱住昏睡的太子,“墨儿啊,你醒醒,墨儿,皇叔说好陪你骑马的,皇叔不会食言——”
舒临风也无暇顾及一旁扶额低眼痛苦的雍帝,只管抱着舒墨伤心的低唤。
姝寒被他叫的心烦,抬眼看见舒临风紧紧抱着舒墨,一滴清泪落在舒墨脸上,却也仿佛掉在了姝寒心上。
“墨儿,你才那么小——以后没有人陪皇叔玩儿了,墨儿——”
“墨儿,皇叔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起来,皇叔教你练剑骑马,教你下棋——”
“墨儿,你若去了,皇叔这日子还有什么生趣,你去找你的额娘去了,可是这个世上再没人陪皇叔玩——你不知道,皇叔只和你在一起会有多快乐,除了——”呜咽一顿,“墨儿——你千万不要离开——”
纤细的指扎进掌心,白玉石里映出那眸子深处一抹柔情。
“墨儿,你说生在皇家孤独,可是还有皇叔陪你——墨儿,你说皇兄忙都不理你,可是还有皇叔理你啊,墨儿——你若真去了,那就把皇叔一起带走吧——”
无声的低叹落下,姝寒抬起头,清声道,“皇上,让臣妾试试吧——”<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