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楚千淼听到秦谦宇桌面的座机响。秦谦宇接起电话喊了声“任总”,听了两句后放下电话就起身去了任炎办公室。
几分钟后他回来。楚千淼不经意似的问了句:“任总找你有事啊?”
秦谦宇点点头说:“任总让我先把我们那个项目的项目进度表排一下发给他看。”
楚千淼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非把秦谦宇叫进办公室才能说的事。
过了大约半小时,秦谦宇桌上的座机又响。秦谦宇接起电话又放下后,再次起身去了任炎办公室。
这回他待的时间有点长,快有十五分钟才出来。
他回来之后往工位前的椅子里坐的时候,楚千淼又一副很随口的样子问:“秦哥,领导又给你派活了?”
秦谦宇一脸振奋两眼放光地点点头:“不只!领导厚爱我,还给我打了鸡血呢!他跟我说等力涯的项目过了会上了市,我就是正式保代了,到时候会给我升职加薪和申请办公室,他还告诉我到时候就要有身为领导和保代的自觉,要记得帮助下级同事、承担部门责任、和大家团结友爱守望互助,要注意集体荣誉感,要让我们的团队成为谁都不能少的和谐整体!”秦谦宇越说越激昂,双手握拳地“弟弟啊,我觉得领导他在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简直浑身都在冒光!你说怎么会有咱领导那样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身正气的帅男人!”
楚千淼:“……”
她很想说老哥你再好好品品什么“团结友爱”、什么“守望互助”、什么“集体荣誉感”,尤其那句什么“要让我们团队成为谁都不能少的和谐整体”……你就会明白,你浑身冒光的领导他到底是一身正气,还是正在生气。
这功夫她放在桌面的手机一震。她拿起看,是任炎给她发来信息。
任炎:秦谦宇脑子糊住了,你也不能提点他一下吗?还得我把他叫进来几次他才能明白?
楚千淼看着这两个反问句,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以前这位男子的反问句是小鞭子,让他们每个都很怕,因为这些反问句甩在他们身上是在鞭挞他们。但现在他的反问句,楚千淼莫名觉得好像丧失了些武力值,他再把它们丢过来甩在她身上,她觉得就像被春天抽了芽的杨柳条拂了下,拂得人痒痒的。
她把笑意憋回去,转头,带着一脸权衡思考的模样叫秦谦宇:“秦哥,你说晚上大家的临别聚餐,要不要问一下任总啊?”
秦谦宇顿时一拍脑门:“哎哟,我怎么又把领导给忘了!虽说去不去是他的事,但我们还是应该问一下哈!”
说着他起了身,又去了趟任炎的办公室。
等他再回来,脸上带着喜色,一边往办公区走一边嘴里还一溜地叨咕着:“好消息、好消息!晚上领导说跟我们一起聚餐,并且主动提出给我们买单,还说会带瓶顶顶好的酒!注意、注意!不是茅台、不是茅台!是拉菲!”
其他人都转头看他,一边应和果然是个好消息一边开心地挨个唏嘘发表感想:
“领导带着钱和好酒来,难得难得!”
“真好啊,我觉得最近领导越来越融入我们了!”
“哎你们觉不觉得领导身上的人情味儿越来越浓了?”
到了楚千淼这里,楚千淼赶紧一拍手表演出一副开心又惊讶的样子:“哇,真棒!有领导这个活钱宝一起吃饭,我们就可以肆无忌惮挑最贵的菜点了!”
“可不是,哈哈哈,最好以后聚会领导都来,我们就不用带钱了!”
……
她的表演马上汇入大家的七嘴八舌中,非常自然一点也不突兀,就和平时一样,丝毫显不出她和办公室里那位爷儿之间的关系有了什么不一样。
她无声吁口气。
天啊,这才第一天。真是人生如戏考验演技啊。
晚上大家去了铁板烧。上次心心念念想吃烤肉没吃成,这次秦谦宇说什么都一口咬定要吃烤肉。任炎坐在大家中间。他一左一右是秦谦宇和刘立峰,两个护炎狂魔夹着他做他的左右护法。
楚千淼挨着秦谦宇坐。
以前和任炎没什么的时候,每次一起吃饭时她还敢悄么声地瞧他几眼,也并不担会心被其他人瞧见。可现和他有了什么之后,她心虚得连半眼都不敢往他身上瞥,有时刘立峰隔着任炎叫她“大哥,来,喝一杯!”她探身过去和刘立峰碰杯,眼神不小心和任炎的撞上一下半下,她的心都会猛地来个高空抛跳。
她想她可真是一辈子都没法做什么亏心事了,不等别人审出什么端倪,她自己就能先把自己心虚死。
饭吃到末段时,秦谦宇忽然捅咕她:“千淼,换个位置。”
楚千淼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声音有点突兀,给秦谦宇吓一跳。
“我靠,你怎么突然冒出一声!我大麦茶加拉菲喝多了,你跟我换个位置,方便我时不时出去上厕所。事儿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事儿,你说你嗷一嗓子吓我干嘛啊我的弟弟!”
楚千淼连忙起身:“秦总,对不住,是小的打扰您如厕了!”
她和秦谦宇换了位置,坐倒了任炎旁边。
一坐下她就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大过一声,两只耳朵里全是怦怦怦,简直要听不到其他人说话了。
她看到任炎放下筷子,转头面向她,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楚千淼,定增项目的材料看得怎么样?”
楚千淼吁口气,抬头认认真真汇报:“咱们部门做过的项目我都仔细地看了一遍。”
任炎:“有没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
楚千淼连忙说:“目前还都可以,感觉定增的确比ipo容易很多。”
任炎叮嘱她:“虽然容易,但真的做起来,还是有很多细小琐碎的东西需要注意,你要重点核实企业上次募集资金的使用情况,以及本次定增募集资金的投向,看企业到底是为了扩大经营还是为了填补财务数据上的窟窿才需要做这次融资。”
楚千淼认真地听,仔细地记在心里。
秦谦宇上厕所回来了,往原来楚千淼坐的位子一坐,开始狂发感叹:“哇塞,领导,您不至于吧,就这么个功夫您都不放过千淼,还给她讲工作!来来来,千淼,要不咱俩换回来吧,省得咱领导继续荼毒你!”
楚千淼哎哎地答应着,起身和秦谦宇换回位置。过程中她看到任炎扭头瞥着她眯了眯眼,又去看秦谦宇,眼里有那么点无奈的表情。
她憋着一点笑意想,他肯定也是被他手下这枚不解风情的傻白甜干将折腾得没脾气了。
换回位置,她手机一震,悄悄低头看,是任炎发信息给她:“等下我打车送你回家。”
她飞快地回:“好。”
秦谦宇猛转头问她:“跟谁偷着聊什么呢弟弟?”
楚千淼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跟我发小说我晚点回去呢!”她瞪眼胡诌。
秦谦宇一皱眉:“说完了吧?说完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收起来收起来!来,喝酒!”
楚千淼这一喝就把自己喝得粉面桃腮的。吃完饭任炎打车送她到了家楼下,看着她脸颊桃粉,眼波潋滟,想到第二天她就要分开,一时舍不得放她去上楼。
索性把她拉到一楼楼梯间里,又好好地仔仔细细地品了一回她浸着酒香的软润小口。
楚千淼只觉得把自己抵在墙壁上吻得密不透风的男人,唇齿间带着些酒气的凛冽,也带着些攻城略地的热烈,他把他的舌喂进她口中,用最亲密的方式把她翻搅得藏不下一丝秘密。他浑身气息浓烈,男性荷尔蒙像爆炸似的从他身体里喷薄而出,熏染得她头晕目眩。
等他松开她时,她已经气喘吁吁,两腿无力。感应灯早就灭掉,月光从楼道小窗透进来,他模样清冷眼底却灼热。这男人像冰与火的混合体,这种矛盾的组合让他在月刚下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她看着他,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胸脯上下起伏微微喘息。她把手抵在他胸膛。原来他也好不到哪去。他胸膛下那颗心跳得像要爆破出来。
她明明有点开心。不是她一个人正在做心跳加快的傻瓜。
他逼近她,两手捧着她的脸,低头看她。他用拇指抿过她湿润的嘴唇,声音喑哑,低声细嘱她:“到了项目上,好好干,别给我丢脸。”
她被他捧着脸,在他掌心里点点头,“嗯”一声。
“有什么不会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问题,就打电话问我。”他低哑的声音里又加了磁。这还让不让人活?
她看着他的眼睛眉毛,觉得他在小窗透进来的月光下,帅得一塌糊涂。
“嗯!”她在他的掌心里,点头应。
“每天向我汇报一下当天的情况。”他的声音性感得撩人。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回答着:“嗯!”
他冲她挑着一边嘴角笑了,笑得像个迷人的坏蛋:“我会抽时间去看你。”
“嗯。”
顿了顿,她眼睛一亮:“嗯?”
他要去看她?
“真的吗?”她笑弯了眉眼问。
做领导的女朋友还可以有被领导探班的待遇呢。
“嗯。”他眼底含笑,又揉揉她的嘴唇,放她回家,“上去吧,早点睡,明天还得赶飞机。”
但今晚楚千淼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昨晚一切发生得太快太满,她的情绪千变万化——先是从夏风永那里受到惊吓,又去做笔录,再看到任炎受伤,之后被他表白和猛亲——搞得她上一秒哭下一秒笑,整个人昨天整晚都是懵的。
之后睡了一觉,一大早又紧张地爬起来挤地铁去上班,到了公司白天她的情绪始终被一根看不见的钢丝吊着——她生怕自己表现出对他的态度和平时会有所不同。晚上聚餐时她的精神更是高度紧张,就怕和任炎一不小心交汇到一起的眼神会被人从中发现出什么猫腻。
就这么从昨天一直到刚才,脑子里始终绷着根弦,让她也没来得及好好品品自己变成任炎女朋友的心情。
现在好了,谷妙语今晚住在公司,当下家里除了她没有别人。空空静静的房间里,各种喧嚣的情绪沉落下去,她变成他女朋友这件事渐渐清晰起来、真实起来,真实得令她都有点无法相信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