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霍燃抽空请陆浸和简颜羡吃饭。
饭后,他先送陆浸和简颜羡回去。
苏予坐车的时候就容易犯困,不过一会儿,她就闭上了眼睛,眼睫毛轻轻地颤动。道路两旁的霓虹灯,浮光掠影般从她脸上闪过,她偶尔会皱皱鼻子,鼻尖翘得可爱。
霍燃一路上没怎么说话,只是会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偏头,含笑的目光落在苏予的身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仍旧搭在方向盘上,而另一只手调高了暖气温度。
后排的陆浸看到这一幕,压低嗓音对简颜羡说:“看到苏律师,我才肯相信燃哥心里真的一直有个人。”
简颜羡说:“我从那一次就相信了好吗!”
“哪一次?”
简颜羡:“霍律师第一次独立地打赢了他的第一个案子后啊。那天晚上,不是有庆功宴吗?他被灌醉了,不是怎么都不肯走,非要打电话吗?”
霍燃闻言,勾了勾薄唇。
没一会儿,就到了陆浸和简颜羡的家,他们下车后,车里就剩下霍燃和苏予了。
霍燃看着苏予的睡颜,胸口莫名有些堵。
简颜羡说他被灌醉了,其实他根本就没醉,只不过或许酒精占据上风,让他很想很想苏予,想到胸口疼,疼得他以为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想要跟她分享他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转折点。
那时候,庆功宴已经散了,律所的其他律师扶着他,他的脚步是虚浮的,神志却很清醒。
所以,他难得任性,停下了脚步。
有律师问他:“怎么了?”
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走了,我要给我女朋友打电话。”
他也清醒地记得其他律师有些惊讶的眼神,有人笑:“霍律师,你一个黄金单身汉,哪里来的女朋友啊?”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说:“我有女朋友的,一直都有,从大二那年一直到现在。”
可是他找不到自己的手机,最后还是别人借给他手机。他不用刻意去记,都能完完整整地输入苏予的手机号码。
苏予没有换掉号码。
几声“嘟嘟”之后,那头响起苏予轻柔的嗓音,带着她细微的呼吸声,还伴着电话里细微的电流声,她说:“喂,你好?”
他想回答她,薄唇张了几次,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他在听到她又“喂”了一声后,猛地挂断了电话。
借电话给他的律师好奇地问:“霍律师,你怎么打了电话不说话啊?你跟你女朋友说声你喝醉了,让她出来接你,这样哥们儿几个也能早点回去休息了。”那律师说着拿回手机,重新打了苏予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里传来的除了苏予试探的声音,还有男人温柔宠溺的嗓音:“阿予,是谁这么晚打电话来?”
苏予的声音轻柔:“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吧,没有人说话。”
那一刻,霍燃的心脏紧紧地缩成一团,疼得他难以呼吸,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他笑了笑,抬起头,漆黑的眼睛里映着光影,眼眶微热,视野有些模糊,看不清周围人的神情,他也不在乎。
他只知道,他低下头的那一瞬间,眼眶里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了下去。
有人担心地问:“霍律师?”
他的喉结微动:“我没事,我很好。”他咬字已经含糊了,还是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好。”
离开了我,她过得很好。那么离开了她,我也应该能过得很好,是吗?
可是,我还是不争气地想告诉她,我很想她,很想很想她。
很快就到了苏宅,霍燃停下车,苏予似乎也有感知,睫毛很快地颤动了几下,睁开了眼睛。她迷茫地盯着车前方看了一会儿,带着些懒懒的困倦,然后回神,转头。
霍燃忽然倾身朝她压了过来,他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她的脸,让她迎合着他的唇。
他吻得有些用力,不知道带了些什么情绪,在她唇上用力地辗转着。
苏予一怔,黑眸闪动,然后抱住了霍燃,慢慢地尝试着回应他,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缠,鼻尖碰着鼻尖。
一个吻结束。
苏予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事。”
他轻轻地拂开她鬓角的碎发,薄唇在她的额头上碰了碰:“我就是很想亲亲你。”
苏予在车里睡得久了,脸颊被暖气熏得微红,黑眸里含了蒙蒙的水雾,让人看着心软得一塌糊涂。
霍燃看似稳重成熟,但一碰到苏予,他总是缺乏安全感。
他抿了抿唇,呼吸绵长,问了一个他以为他永远不可能问出的问题。
他问:“你喜欢我吗,阿予?”
苏予一怔,黑眸微微睁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霍燃怎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
霍燃也觉得有些好笑,笑了一声,手指碰了碰苏予的脸颊,说:“算了,我随便问的。”
苏予又是一怔,随后回过神,一把握住霍燃即将抽离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声音轻柔:“我喜欢你啊。”她顿了一下,“七年来,一直都是。”
霍燃回视着她,喉咙微动,有什么要从喉间溢出来。
苏予微微倾身,抿着唇想要去吻他。
只不过当她即将靠近霍燃的时候,忽然被一股力量拽回了副驾驶座上,是绑在身上的安全带。
苏予:“……”
霍燃:“……”
他轻笑出声,又探身覆上去吻她,十分缱绻。
夜色中,苏宅灯火璀璨,似乎在欢迎主人回来。院门口的角落悬挂着幽幽的路灯,照亮了车里,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渐渐地,灯影虚了,模糊了,晃来晃去的是彩色的光斑。
他笑着亲她。
苏予回到家,刚准备休息就接到了林羡余的电话,她要过来苏宅。
没多久,林羡余就到了。两人穿着同款的粉色睡衣躺在床上,卧室灯光柔和,并不刺眼,林羡余微微眯起了眼睛,摊开手掌遮在眼前,细微的光线透过掌心稍稍晕开。
她忽然笑了,说:“你记得我初中疯狂追过的那个男生吗?”
“男生?”林羡余一说,苏予就想起来了,“那个胖胖?”
“对。”林羡余说,“那个胖胖好像就是江寒汀。”
“江寒汀?”苏予有些惊讶,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把江寒汀和胖胖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更何况,江寒汀的表现也不像认识林羡余的样子。
林羡余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许久,声音有些闷:“是啊,不过说来话长。”
两人又安静了一会儿。
苏予转头看了她一眼,察觉到今晚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问:“你怎么了?”
林羡余的声音有些低:“他又出现了,又来找我了。”
苏予目光微沉,她知道,这个“他”指的是林羡余的亲生父亲路东。
林羡余:“我有时候还是会害怕,害怕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幻影。我害怕我一觉醒来,仍旧在那个破破烂烂的小房子里,一切都是黑暗的,等待我的是一顿毒打,是辱骂,是挨饿。”
“不会的。”苏予搂住了她,“房子是真的,我是真的,你的家人是真的,你的工作也是真的,你已经有了全新的开始。”
“你说,为什么有些父母可以那样恶心?我想起他们,就会很厌恶我身上流淌着他们的血液。”
“你跟他们不一样的,阿余。”苏予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林羡余是被林家领养的,林羡余也和她说过曾经的遭遇。
林羡余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吸毒、酗酒、嫖娼,还会家暴,她的母亲忍受不了父亲,勾搭上了别的男人,一走了之,留下她一个人遭受她父亲的殴打。
林羡余大概是想到了童年的日子,鼻子微酸,眼眶一热。她的呼吸绵长了一瞬,勉强地笑了笑:“那个捡垃圾吃的小羡余肯定没有想过,不久之后的她,会机缘巧合被一个善良的家庭收养,有了新的家庭、新的房子、新的父母。”
一整晚,苏予都安静地听着林羡余述说,安慰的语言太过苍白,最好的安慰是无声的陪伴和温暖的拥抱。
隔天,林羡余忙工作去了,苏予在家休息。她拿出手机,拍下了自己正在阅读的页面,闲着无聊发给了霍燃,问:“你在做什么呢?我在家里读书。”
苏予还没有等到霍燃回复,她的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
苏予盯着手机上的字眼,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陈言则说:“阿予,如果她没有怀孕,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苏予抿唇,睫毛低垂,刚要回复,陈言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苏予犹豫了一下,才滑了接听。
陈言则的嗓音有些低沉:“阿予。”
苏予听出他有些醉意,拧了一下眉头:“你喝酒了?”
“嗯。”
“应酬吗?怎么下午就喝酒了?”
“不是应酬。”他低声,“就是有点事。”这件事情指的是心事。
苏予问:“你喝了多少啊?”
“不知道,好像挺多的。”陈言则轻声笑了笑,那头又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两个人莫名其妙地陷入沉默中。
苏予没说话,陈言则也没说话。他抵在门框上,低垂着头,身上很热,头发散乱,整个人都是颓丧的。
他忽然又出声了:“阿予,你和霍燃现在怎么样了?”苏予抿了抿唇,刚要回答,陈言则的喉结滚动,又阻止了她,“算了,你不要告诉我,我太难受了。”
他后面的那句话,低得不能再低,尾音轻得苏予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苏予看着窗外,问:“陈奶奶要过寿了,是不是?”
“嗯,”陈言则的喉头上下滚着,“你来吗?”
“会。”苏予答道,“不过,我是作为普通的小辈去看她,我跟爸爸说了解除婚约的事情。”苏予顿了一下,“我知道最近一段时间陈爷爷在选继承人,你是热门人选,所以我们解除婚约的事情,我会等你那边稳定之后再和陈爷爷商量。”
其实,当初两家人定下婚约后,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两家人一起见面,吃了饭,算是认定苏予和陈言则。从那以后,两家的合作就多了起来,陈言则因为有了苏家的助力,在陈家的地位也相应提升不少,陈公把许多重要的合作都交到了陈言则的手上。而关于两家有意结亲的消息,大多来自小报对两家合作频繁的原因的猜测,陈言则和苏治国在接受采访的时候,都拒绝回答隐私问题,所以外界对于陈家、苏家是否已经联姻,也是一头雾水。
陈言则听到苏予的话,沉默片刻,然后开口:“其实没区别了,苏伯父已经撤走了许多合作,还未达成的项目他也都在考虑撤资,我的几个堂兄弟早就在猜测我和你的关系已经决裂,所以,阿予,你这样的善良是没有用的。”
苏予微微一怔,抿了抿唇,她在陈言则的话里听到了淡淡的嘲讽。
陈言则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劲,又说:“对不起,阿予,我喝醉了,我没那个意思,是我最近太烦躁了。”
“没关系。”苏予轻声说。
两人之间又有一段沉默。
陈言则的嗓音再次低低地响起:“阿予,如果……如果她没有怀孕,没有孩子了,我们还有没有……”
他的话没有问完,苏予就如实地平静地告诉了他答案:“不会的,言则。”苏予顿了一下,“其实我还是应该叫你言则哥哥。我们之间一直不存在在一起的可能性,你有喜欢的人,我也有喜欢的人,更何况这么多年来,我们也没有对彼此产生感情。宋亦学姐回来之后,你还是忘不了她,我也一样,霍燃回到我身边后,我的眼里就只有霍燃了。我和你解除婚约,根本和宋亦学姐怀孕无关。”
苏予轻声说:“言则,你是喜欢学姐的,更何况,她还为你怀孕了。”苏予说着,眉头微微皱起,“你应该尊重她。”
“是啊。”陈言则带着醉意说,“可是阿予,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陈言则却不想多说了,笑着说:“没什么。阿予,如果我说,我还想追回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耻?”
苏予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她说:“你喝醉了,所以在说胡话。”
“我想见你。”
“你喝醉了。”苏予淡淡地说。
陈言则又是沉默,然后滚动了一下喉头,低沉道:“是,我喝醉了。”他像是漫不经心一样,闷闷地说道,“那我先去休息了。”
挂断电话后,苏予坐在沙发上,走神了许久。她又打开手机,食指滑过屏幕,上面有了一条新的信息。
她微微一笑,是霍燃发来的。
她问他在做什么,他说:“我在想着见你。”
苏予弯着眼睛笑,她屈着膝盖,认真地拿着手机打字:“那你现在想好了要如何见我吗?”
“想好了。”
“如何?”
她的这两个字刚刚发出去,霍燃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接听起来,那头的声音细微,隐隐约约伴着呼吸声。
是霍燃。
电话里有开车门的声音,传来轻轻的“咔嚓”一声。
他说:“苏大小姐,能开一下门吗?”
苏予的眼睛微微睁大,她轻轻地“啊”了一声:“你在我家门外吗?”
“嗯。”霍燃笑,“在苏宅门口,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你父亲知道我来,没有允许,但也没有反对。”
苏予的红唇嗫嚅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什么?”
他继续笑着,道:“所以,苏大小姐,能为我开门吗?”
霍燃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衬得他肩膀宽阔,脖颈修长。他进来的时候,苏予正捧着一杯牛奶喝,有一下没一下地润着嗓子。
霍燃手里提了一些简单的礼品,他看到林姨,跟林姨打了个招呼。林姨笑了笑,也就识趣地离开客厅,把空间留给这对小情侣。
他把礼品放在桌面上,转过身走到了苏予的面前。
他垂眸看着苏予,低头,俯身撑在了苏予的上方。苏予笑着,抬眼和他对视。
他忽然扣住她的脑袋,等挨近了些,什么都没说就亲了下去。她的唇上还有纯白色的奶渍,他这次吻得并不狠,却仍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苏予偏过头,轻声说:“等等,我手上的牛奶都要洒掉了。”
霍燃稍稍离开了一些,他的薄唇上透着亲吻过后的水光,看得让人忍不住脸颊微烫。他的呼吸声缓而沉,说:“嗯,那你拿好杯子。”
他含笑,甚至将她拿着牛奶的那只手臂拉直了,像是要让她固定成那个姿势一样,然后继续俯身亲她。
苏予睁大了眼睛,一边要顾着和他亲吻,一边却要小心手上的牛奶洒了,真是磨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蓦然松开她,两个人的眼里仿佛浮现了水光。
他坐在她旁边,她靠在他的肩膀上,问:“昨天和前天,你在忙什么?新的工作吗?怎么也不告诉我?”
“是新的工作,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不能告诉你。”
苏予抿唇:“为什么?”
“开玩笑的。”霍燃低笑,“是我和你爸爸的约定,准确来说,是他对我的考核。他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会给我发可以公开的集团合同和相关法律政策,还会问商业谈判问题,说是咨询我,但是苏氏集团商事法律人才并不少,如果不是他为了考验我,没有必要向作为刑事律师的我咨询商业问题。”
苏予的额头碰了碰霍燃的肩窝,她探身拿了一个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其实不说话的时候,也感觉很舒服,热恋的时候就是这样磨人,少见一眼都觉得亏,多看一眼就觉得赚了。
她最后吃不下了,想要将苹果扔进垃圾桶,霍燃却拿走她的苹果,一点都不介意地咬了一口。
苏予在他的脖子上蹭了蹭,他的温柔都展现在他的眼角眉梢处。
真好,一切都在慢慢地好转,苏予忽然想起什么,说道:“羡余跟江寒汀原来以前就认识,他们曾经是初中同学。”
“嗯。”霍燃低声应道,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塞到苏予的手中。
他说:“礼物。”
苏予一怔,敛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霍燃拿起这条项链,手指摩挲着她白皙的脖子,项链就轻轻地垂在了精致的锁骨上。
他略显粗粝的指腹擦过她的脖颈,带起了一阵酥麻。
而他用薄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她身体里的血液早已经沸腾起来,无法停止。
暮色渐渐降临,比起苏宅的宁静,陈宅则因为陈言则陷入了一阵兵荒马乱中。
陈老夫人和陈公看到他们最宠爱的孙子陈言则带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女人回家。
陈老夫人冷冷地看着被捉奸在床的两人,冷声说:“马上下楼,陈言则!”说完,她就带着人离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陈言则和他的前女友宋亦。
宋亦茫然地看着眼前荒诞的一幕,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但她明白,她要被陈言则误会了,她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疲惫。
陈言则清醒了许多,嘴角噙着似有似无的讥讽,垂眸看着宋亦:“真是巧,我喝醉了,你就在我的房间里,嗯?还这么恰好被爷爷奶奶撞见了。”
宋亦咬了一下唇,只觉得难堪,她想解释,想说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头顶上已经飘来陈言则冷淡的声音:“陈太太,下楼吧。”
这一句“陈太太”再讽刺不过了,陈言则已经认定这是她宋亦设的局,因为她宋亦想要嫁进陈家。
宋亦咬紧下唇,心里感到一阵阵无力。
她看着眉目间满是讽刺的陈言则,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因为他们曾经分开过吗?可是他们复合的时候,分明是互相吸引的……而且那时候,还是陈言则主动接近她,是他忘不了她,才让她慢慢重新点燃了爱火。
可现在,又是他先狠心斩断了感情。
陈言则收回看宋亦的眼神,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
宋亦看着他的背影,牙齿把下唇都咬得渗出了血丝。她叫住他,声音里带着哽咽:“言则,不管你信不信,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我设计的。我知道你对失去孩子这件事耿耿于怀,孩子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也想要孩子,可是我的子宫壁太薄,容易流产……”
陈言则没有转身,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喉结滚动,脚步停滞了半天。他闭上了眼,才艰涩沙哑地道:“宋亦,你明明知道,我生气的不是你没保护好孩子,而是孩子已经没了,你却一直隐瞒着我!”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声音高了几分,疲惫道,“无所谓了,反正都来不及了。”
宋亦的胸口一阵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