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X市的第一天,顾魏值夜班。
第二天一早,他给我打电话:“今天两台手术,你五点半过来,我们一起回爸妈那儿吃饭。”
我去单位交完材料,顺路去超市采购食材,刚从停车场出来,手机震,一看是医生娘,接起就听到:“你好,你是魏××的家人吗?”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是。”
“她出了车祸,这里是××医院——”
我一蒙:“人受伤了吗?严重吗?”
“刚送来,还在检查,意识是清醒的。尽快过来吧。”
我一边往停车场跑,一边给顾魏打电话,没人接,想起来他有手术,发了短信便匆匆赶往医院。
肇事者逆行超速,在交叉路口撞上医生娘的车,对方第一时间叫了救护车。车门严重变形,所幸医生娘有意识地避让,脏器没有大的损伤,被救出来的时候意识清醒,三处骨折。
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娘刚做完基本的伤口清理和止血,正准备做复位手术。
她很轻声很轻声地说:“你来了。”抬了抬没受伤的右手。
她的左腿以一个不正常的姿势弯曲着,左手的小拇指歪向一边,我哪里都不敢碰,握住她的右手,指甲缝里还有血迹。我抹掉她额头的汗,摸摸她的脸:“没事,我在呢。”
我听完医生简述即将进行的复位手术,在手术通知书上签字。
我俯下身,轻声喊了一声“妈”,医生娘睁开眼睛。
我握住她的手:“我就在外面。”
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握了一下我的手,被推进了手术室。
我坐在手术室外,仿佛又回到了2009年初,只是这一次,手上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只有我一个人。
四十多分钟后,医生爹赶到,看了一眼手术室紧闭的门,就去了急救门诊了解具体伤情。我一个人坐着,脑子里飘荡着仅有的一点儿顾魏曾经给我普及过的骨骼知识,和刚才看到的X光影像混杂在一起。
顾魏到的时候,医生娘已经被推进去近两个小时。他坐到我旁边,把我捏在一起的两只手拉开。
我看了看摊开的手掌,湿黏黏的:“X光片我看不懂。”医生指着它说的很多话,其实我并不完全明白。
顾魏把我的手握进他的手里:“没事,我和爸爸都看了。”
我突然很庆幸家里有这么多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