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本以为是什么呢,听见是这三件事,立马说全都不是事。家里还有一个后屋呢,把庄子棺材放到后屋就行。庄子也没什么真才实学,不然怎么会躲到这深山里来呢?最后一件事更好解决,她不要什么聘礼。
被田氏说动,楚王孙终于答应了跟田氏成亲。是夜,两人就举办了婚礼,拜堂成亲。
只是在楚王孙走入洞房的时候,楚王孙忽然手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一直喊心口疼。
田氏见状急坏了,赶紧问怎么回事。
原来楚王孙自小有病,这种病每两年发作一次。每次发病都需要用活人的脑髓和着热酒吃下去,才能缓解。以前在楚国都是吃死囚的脑髓,现在却是去哪里找死囚?
眼看楚王孙就要毙命,田氏忽然问:死人的脑髓能用吗?她丈夫庄子才死了没多久,尸体没腐烂呢。可以将脑髓取出来给楚王孙服用。
楚王孙说可以。
于是田氏拎起斧头就去后院劈庄子棺材,一斧子又一斧子,直到将棺材盖劈开。可是当田氏举起斧子准备劈庄子脑壳的时候,棺材里的庄子忽然坐了起来。
田氏吓得浑身发抖,斧头都掉在地上。
庄子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并不是真的死了。然后庄子问田氏,为什么要劈他的棺材,还穿着红衣服。
田氏赶紧解释:她因为太思念庄子,所以想劈开棺材看看庄子面容。红衣服也是为了图个开棺见喜的吉利。
庄子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然后庄子指了指门外,你看看外面。
田氏顺着庄子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原本躺在前堂屋里的楚王孙消失不见了。田氏再一回头,却连庄子也不见了。
田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庄子法术变化出来的。她羞愧无比,精神恍惚的走到梁下,悬梁自尽了。
庄子这时候则显现真形,顺手拿起一个瓦盆,席地而坐,鼓盆而歌:大块无心兮,生我与伊。我非伊夫兮,伊非我妻。偏然邂逅兮,一室同居。大限既终兮,有合有离。人生之无良兮,生死情移。真情既见兮,不死何为!伊生兮拣择去取,伊死兮还返空虚。伊吊我兮,赠我以巨斧;我吊伊兮,慰伊以歌词。斧声起兮我复活,歌声发兮伊可知!嘻嘻,敲碎瓦盆不再鼓,伊是何人我是谁!
这,便是《警世通言》里庄子试妻,鼓盆而歌的故事。”
听王庸讲完,观众席上瞬间一片躁动。
“这田氏也太不是人了,居然想劈开庄子的脑壳给情夫吃!”
“谁说不是呢?最毒女人心,这有些女人心肠狠毒起来,比毒蛇都毒!”
“哎,这位大哥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最毒女人心?你妈把你生下来养到这么大,是不是也狠毒?这么大人了,说话怎么不长脑子呢?”有女观众不乐意了。
“就是!田氏爱慕虚荣,可是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这样。我嫁给我老公的时候,一分钱的彩礼都没有。我说什么了?”又一个女观众道。
眼看下面观众们就要吵作一团。
王庸赶紧接话道:“有一点忘了说了,根据冯梦龙这个故事改编的京剧《大劈棺》,在1950年被叫停修改。原因就是涉及丑化女性。”
最先说话的女观众顿时得意的道:“听见没?这种故事就该叫停!搞得好像天下女人都不忠一样!”
“得意什么,有本事你去找冯梦龙!是冯梦龙杜撰的这个故事!”
“冯梦龙都死了几百年了,我怎么找?你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王庸忽然有点后悔讲这个故事。现场气氛倒是活跃了,不过这活跃的有点过分,接近控制不住了。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王庸赶紧道。“刚才那位先生讲的很对,这是冯梦龙杜撰的一个故事,并非真实史实,所以大家听个乐子就行。重点需要理解的是故事里庄子对于生与死的态度,在庄子眼里,生是真的,死亦是真的。就像是他梦里的那只蝴蝶:庄周是蝴蝶,蝴蝶也是庄周。两者不过是形态不同,但是都真实存在。下面咱们回归正题,来剖析一下庄周梦蝶里蕴藏的庄子思想。”
旁边冯奎等导演组的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吓死了,真怕王老师圆不回来。这个故事争议性很大,要是没有王老师最后那段说明,我还真不敢贸然播出。”
“是啊,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咱们节目呢。一出点风吹草动,绝对立马一群人群起攻之。好在现在是新社会了,放在以前,光《大劈棺》三个字,就得让咱们节目暂停播出,陷入漫长的审查。”副导演感叹。
社会的进步,在于包容多元化的思想。大劈棺固然有其糟粕之处,却也不失为一个精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