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欲开几句玩笑，却听到身后的河道上，响起一阵嘈杂的嘶叫声，好似有什么巨大的怪物正在那里。
朱武脸色一变，开口催促道：“快快快！走快点，那怪物的伙计们来了，我们别被它们发现，赶快走！”
其实不用他说，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听到河上的声音，那里翻江倒海，怪物的吼叫声隔这么远依旧让人感到耳膜发痛，在震耳的叫声中，还夹杂着让人牙酸的钢铁破裂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有怪物正在冲那条铁船发脾气。
人人脸色发青，铁质大船都被折磨得呻吟，如果换成自己的血肉之躯，会是个什么结果？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大家不约而同的加快脚步，顺着荒野中的小径，不要命的向前跑去。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晚风习习，吹去了我们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将它飘散在夜空中。
队伍全速前行了不知多久，一直朝着河道的反方向行进，这个时候，离那些恐怖的怪物，越远越好。当走到最后一丝光线都消散在天边的时候，朱武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叫道：“都停下来吧，就在这里休息宿营了。”
我们已经远离大河，身处一处荒野，晚上黑咕哝东的也看不清附近是什么地方。朱武指着旁边的一座石头小山道：“点火把，我们爬到上面去，这里荒郊野外，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爬高点好。”
有人砍下树枝，很快做成火把点亮，我借着火光，发现朱武指的石头山是一座在山区很常见的岩山，整个小山包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距离地面十几米高，方方正正的，不易攀爬，山顶反而平坦，用来宿营的确是易守难攻的保险位置。
黑寡妇咬着一根绳子，施展伸手，三下五除二就跳了上去，然后放下绳子，整个队伍顺利爬了上去。
这里没有水源，大家用水壶中的水草草生火做饭，给伤员敷药，一番忙碌之后，石山上安静下来。
天空因为云层的关系，没有星月，四下里一片黑暗，还没有完全熄灭的篝火在跳动着点点暗光，经历了一天浴血的人们，很快进入了梦乡，有人轻声打起了鼾。
我躺在朱武身边，和衣而卧，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子都是白天战斗的场景，那巨大的蜈蚣状变异体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正闭目强睡时，草丛中有一阵细微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脚步很轻，动若猫步，但我还是很快分辨出来，这是黑寡妇过来了。
朱武的声音响起，压低了声调：“你来劝我的？”
黑寡妇道：“是，今天死了这么多人，前面又有那么远的路，你不考虑下撤回去吗？”
“不用考虑，我们明天必须继续走。”
“这条路很危险，继续走，我们可能到不了地方，就会全都死光。”
朱武沉默了一下，缓缓说道：“牺牲，是必然的，我们既然出来，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
“可是，如果人死光了，对于完成任务，又有什么用处？没有人了，还怎么完成任务？”
黑寡妇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朱武淡然道：“你怕死了？”
“怕死？”黑寡妇凄然道。“我自从被太阳城救进来之后，这条命就是主席的了，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不是怕死，我们就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明天继续走。”
“这些人，都是你我辛苦练出来的，你的人我不说了，我的人我都视若姐妹，情同手足，让她们这么死掉，我……”
黑寡妇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我有点诧异，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居然也有这柔情似水的一面。
“我又何尝不是呢？”朱武叹道。“但是这次的任务是主席很看重的，就算是我们全死了，只要趟出一条路来，自然有后来者继续我们的任务。”
他加重语气道：“这次任务，事关进化体的将来，主席说，只要我们带回那机器，他就能够找出进化的捷径，到时候，人类就能凌驾于一切变异体之上，你想一想，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啊，我们活人能够重新占据这片大地，再没有杀戮，人们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孩子们能够快乐的生活在阳光下。”
朱武的声音充满憧憬，缓慢而有力：“所以，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的生命，即使牺牲掉，也是值得的。”
黑寡妇听了，失声道：“主席真的这么有把握？他怎么没有告诉我？”
“主席有他的考虑，如果让太多人知道，恐怕会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我现在告诉你，也不算晚。对于把握，我们就没必要去怀疑了，主席的能力你也清楚，他说行，我们就要相信一定行。”
朱武说完这话，黑寡妇就没有再多言语，只是沉默半响之后轻声说了一句：“我明白了。”就转身离开。
等她的脚步远去，周围重新归于宁静，我正闭目装睡的时候，朱武伸脚踢了我一下。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没法再继续躺着了，睁眼一看，朱武正靠着一棵树，似笑非笑的瞧着我。
我扭捏的低声道：“我可不是有意偷听的，你们说那么大声，我是被你们吵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