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很放松,原本严霜凛冽的眉眼现下融进一片昏暗灯光里,从眼角开始向内寸寸柔软下来,衬得一双眼睛如同玉石般,愈发漆黑透亮。
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维纳斯,也有着特洛伊战争中蛊惑人心的本领。
旁边的那几个女生早就按捺不住了,中午那场失败的搭讪并没有给她们留下丝毫的挫败感,反而越战越勇。
“时砚,今天我爸跟我说,你在进他们学校做教授的第二年曾经请过一次半年的长假,我特别好奇……你那段时间去干什么了呀?”
第一个开口的依然是其中长相最漂亮的那个女孩子,阮之之现在也已经从陈嘉言口中知道了一些她的个人信息,她叫严蕊,父亲与时砚同是心理系的顶尖教授。据说,她的父亲一直很想把自己的独生女儿介绍给时砚。
严蕊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女孩子就心领神会的把话茬接了过来:“是呀是呀,该不会是去陪女朋友了吧?”
时砚斜斜靠在沙发里,伸手熟练地为自己点上一根烟,面容很快就隐进一片缭绕烟雾里,只剩下那双冷漠阴郁的眼睛,毫无笑意。
他挑了挑眉,轻描淡写地开口:“去看病。”
“看病?”严蕊显然是有些吃惊,连语调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你逗我的吧?你看起来好好的啊,看什么病?”
严蕊身边的那几个女孩子现在脸上神色各异,阮之之也忍不住跟着开脑洞。该不会那天她们八卦的是真的吧,时砚之所以一直不交女朋友,是因为身体有隐疾?
时砚看着她们面上略微扭曲的表情,似乎是觉得很有趣,勾勾唇角笑了起来。他一笑,面容瞬间就像火焰一样在光影中跳跃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郁淡漠,简直是明艳照人。
这个笑显然把在座的女孩子们都看呆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只剩当事人自己好整以暇的吐出一口烟圈:“心境障碍,俗称抑郁症。”
抑郁症?
阮之之歪着头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他,像时砚这种人,经济条件优越,一张脸长得这么天怒人怨,又在国内首屈一指的院校里最热门的专业当大学教授。这种平均每年都要帮国家把人均GDP拉高好几个点的人,竟然会得抑郁症?
如果她相信就是傻子。
显然周围的女生们跟她都是一个想法,不过还没等严蕊开口追问,陈嘉言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一箱啤酒的侍应生。
看这个架势,显然是要不醉不归。
他走过来在时砚身边坐下,又让侍应生把那一箱啤酒都放在桌子上,几个女孩子瞬间就苦了脸。
陈嘉言看到大家这个反应,立刻开口解释道:“别怕别怕,这些酒可不是为你们这些小姑娘准备的,阿砚一个人就可以全部喝光了。”他一边说一边伸手顶了顶时砚的手臂,语气无比认真,“不是我开玩笑,这家伙酒量好得惊人,反正我跟他一块玩了这么久,从来没见他喝醉过。”
因为酒吧里温度很高,阮之之抬眼,恰好看到时砚伸手挽了挽黑色毛衣的袖口,就是这个微小的动作,不经意间露出了他左臂上的一个纹身。
不是图案,而是一串字符。
因为阮之之大学时的辅修专业是法语,所以现下她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一串法文单词。
L'amourestpatience。
翻译成中文的话,是圣经中的一句名言——爱是恒久忍耐。
原话出自《圣经·新约》,阮之之曾经还抄录过最后一句: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时砚竟然会看圣经?
凭她的直觉来看,这种男人应该没有信仰,只信自己才对。
不过很久之后她才知道,这个男人连自己都不信,只相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