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府城墙上的“济州”二字擦拭的一尘不染,那叫一个铮亮,知府张叔夜也是能人一个。自从何涛兵败回城,张叔夜就加紧了对过往行人的盘查,我正寻思不好进城,就在这时,后面来了一队车马,马车门帘上写着一个粗篆体的“辛”字。当时我就乐了,真是在哪里都能碰见亲人啊。
我当即跑过去拉住马车,车上一人下来问何事阻拦。我定睛一看,此人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我是沂州府兰陵县人,名叫辛涛,江湖上的朋友送个外号,叫做‘如水先生’。刚才看见门帘上的字,以为是家中亲友,因此拦下车马。”
“哦?”这个人显得兴趣盎然,“在下乃是滨州司理参军辛寂之子,名叫辛赞,祖上自景德年间于甘肃狄道迁往济南府,现已三世。”
“哦,我原是先隋岷州刺史狄道辛公义后人。”我记得自己曾经在多次查询族谱,但是都找不到完整详实的记载,倒是网上写的清楚,辛姓的发源地就是甘陕一带,所以我这样说正好歪打正着。
辛赞大喜过望,一个劲儿说早上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喜鹊叫,原来喜事在这里等着。
我倒不敢跟他论辈分年龄,毕竟差着一千多岁,怎么论都不好论。但是辛赞以为我拘泥于出身纠结于功名,干脆以兄自称,痛快地叫我贤弟。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一来,我也就不要担心进不去城门了。
进城之后,辛赞说:“贤弟,我此来济州专为拜访知府大人,贤弟是否有意随我一同前往?”
我心说算了吧,要是被人认出来,又会连累了他,于是推辞不去。我说:“兄长不必客气,我从兰陵过来看看这边有没有手段高明的酿酒师,去的都是腌臜的地方,就不与兄长同往了。”
“但随贤弟心意,”辛赞也不再三邀约,“贤弟记得我家地址,得闲抽空就过来坐坐。”
“是。”答应着辛赞,我就牵马投奔客栈去了。
在这里我得跟各位透露个信息,这个辛赞,就是后来著名的豪放派词人辛弃疾的祖父,这绝对如假包换。
客栈有个唱小曲的姑娘,店小二说她名叫珊儿,跟随父亲王老汉在楼上卖唱,如果感兴趣,可以叫她下来唱给我听。我笑,说:“我还真不喜欢听小曲儿,我就喜欢吃。你快快端些酒肉上来。”
店小二痛快地应着,不一会儿就端了上好的酒菜上来。我马上开始猛吃猛喝,正吃着,一个黑脸汉子走进了客栈。
“店小二,给我来壶茶!”黑脸汉子坐定,茶水已然上桌。
“吆,这不是郓城宋押司吗?”店小二热情地打着招呼,“这次又来府衙公干呐?”
“正是,”宋江笑呵呵回应,“小店生意可好?”
“托您的福,小店生意尚可。”店小二说,“您每回到府衙公干都到小店光顾,谢谢您照顾生意。”
“哪里哪里,”宋江说着,从怀里掏出些散碎银子,说,“这些你都拿去,用不了的下次再说。”
“哎吆不用,上次您放着的银两还多着呢,”店小二推辞着,“小的心里明白,您收着吧。”
“那行,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宋江把散碎银子重新放进怀里。
我想,这要是宋江的话,说不定能在救白胜这事上出点力。于是我就端了酒菜坐在他那桌上。
宋江看见我,笑容都变得很僵硬,十分不自然。他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焦急而又悄声地说:“你不想活了,你就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济州城来,不怕被人认出来?”
“认出我来?我有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怕人认出来?”我其实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故意装作不明不白,“我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不是石碣村阮家老四吗?”
我应该怎么回答他呢?我应该说是呢?还是说不是?这事上其实我很纠结。
“不对,阮家老四被何涛杀了。”宋江拍着脑袋说,“何涛回来报告知县说阮家兄弟只剩下三人,你已经死了。哎呀,不对,你不还活着呢吗?”
“嗨嗨嗨,你别说了,说的我头都大了,”我说,“你认错人了,何涛说阮小四死了,那肯定是死了。石碣村四座新坟还在那里呢,我都见过。我只不过是相貌上有些相似罢了。”
“你不是?”宋江满腹狐疑,“那你怎么知道你跟阮小四相貌相似?”
“我不光像阮小四,恐怕和阮氏三雄都有些相似,我还一直奇怪你们能不能分清这兄弟几个呢。你要问我怎么知道的,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说,“要不是因为相貌相似,我也不会平白无故被杨志砍了一刀,你看这伤口,到现在都还没长好呢。”
宋江听我说出杨志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兄弟,你可不要乱说话,这里是济州府城,到处都是官吏军士,要是不小心被人听见,可就麻烦了。”
“那有什么麻烦的?我有没做亏心事,我可不怕鬼敲门。”我故意说话刺激宋江,想让他给我机会说出救白胜的事。
“我说兄弟,你就放过哥哥吧,”宋江说,“哥哥能帮上的,一定帮你。”
“有你这话就好,”我一看目的达到了,就也不再遮遮掩掩,“跟晁天王做事的一个兄弟,现在关在济州大牢里,我要去救他。”
“你说的是白胜?”
“正是。”
“这事不好办。”
“怎么不好办?”
“兄弟你别误会,我说的不好办不是救人不好救,而是这两封书信。”说着宋江把两封书信放再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