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架上，三台老旧的塔式服务器正在近乎疯狂地运行着。
红色和橙色的警报灯在不停交替闪烁。
机箱里的硬盘飞速旋转，发出滋滋的刺耳蜂鸣声。
“看起来，差不多快到极限了。”庄志强搓着手道，“把测试停了吧，再试下去，我都怀疑这几台服务器会不会突然烧起来。”
孙玉衡点点头。
他低头瞄了一眼屏幕，虚拟流量面板上显示的最终数字是13094M。
“不错啊。没想到这三台老服务器居然还真能扛。”孙玉衡很平静，“这还是淘汰下来的旧机器，如果换成最新的高频服务器，估计成绩会更好吧。”
“可是有什么用呢？”老庄苦笑一声，“人家都明说了，今晚已经准备了50万台肉鸡！就算按照每台100KB的流量来算，也最起码需要达到……”
“50G的流量压力，对吧。”
孙玉衡挥手阻止了老庄去拿计算器的动作。
庄志强笑得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试探性地问：“要不我们再想办法给集群里再加几台服务器？如果再有个十台，说不定就可以……”
“不行。”孙玉衡摇头道，“这种临时搭建的入侵防御集群，性能是会随着服务器数量递减的。我测算过，三台是最合适的数量，再多的话，集群之间的通信数据量就会盖过入侵检测的数据量，造成总体性能下降。而且我可以肯定，今晚的数据包流量绝对不可能只有50G。”
庄志强诧异道：“不止50G？每台肉鸡的平均带宽100K已经差不多了吧！毕竟这里不是国外，动不动就是百兆千兆的光纤入户。你还得考虑我们的实际国情才行啊。”
孙玉衡道：“你可能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并不是说平均带宽的数据计算有什么不对，而是在说对方发动的肉鸡数量很可能远远超过50万台！”
庄志强心头一凛，脑门上瞬间都是冷汗：“你是说对方有可能使诈？可他们明明在网上说得很清楚……”
“黑客会和你讲信用吗？”孙玉衡反问。
“也对……”庄志强叹了一口气，“就算是50万台肉鸡，我们都防不住。再加多少又有什么关系呢？唉，要是我之前的方案能够有资金实施，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窘境了。”
他挥起一拳，重重地砸在墙上：“都是黄世祯这个蠢货。特喵的，这活干得真是够憋屈。我倒是习惯了，只可惜老弟你啊，白白花了一整天时间来部署这套防御系统，到头来还是没派上用场！”
“派上用场？”孙玉衡居然一愣，“我什么时候说过，今晚要用这套系统来布防的？”
“啊？难道不是今晚用？”这回轮到庄志强傻眼了。
“当然不是啊，这套系统是让你今后使用的。有了今天这个契机，你审批网络安全的资金应该会容易很多吧！你就直接打报告向上面要求买三台服务器，按照步骤把我刚才写的程序给装上去。虽然说不能完全解决问题，但至少99%的网络攻击都可以防御掉。”孙玉衡解释道。
“原来如此。”庄志强一拍脑门，但马上又是满脸愁容，“可是今晚的事……该怎么办？”
“放心吧，今晚有我在。”孙玉衡淡淡地答道，“你就别操这个心了，去徐警官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接下来全交给我就行。你不会担心我乱动机房里的设备吧？”
“不会不会。别人还可能不放心，孙老弟你肯定没问题。你的技术，我信得过！”庄志强虽然看起来很疑惑，却也没说什么。
他当即扭头出门。
偌大的机房操作间里，终于只剩下孙玉衡一人。
孙玉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时间是晚上八点整。
距离攻击的时间还有四个钟头！
“差不多是时候了。”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机箱，仿佛是自言自语地说。
……
“什么？！你让我帮忙防御DDOS攻击？”
屏幕上的季庶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开什么玩笑！”他用近乎于咆哮的口气吼道，“我可是世界上唯一的数字化人类！是最顶尖技术研发的成果！自我出现开始，整个人类社会的历史都将发生改变！你懂不懂这其中的意义究竟有多重大？！现在你居然让我干这种防御网络攻击的小事！这简直是对人类最高智慧结晶的亵渎！”
季庶翟的情绪很激动，话音震得整个耳机都在发颤。
孙玉衡眨了眨眼睛道：“来龙去脉都已经给你讲明白了，至于你干不干，那是你的选择，我没法强求。”
“不干！”季庶翟翻着白眼，斩钉截铁地回答，“传说凤凰自南方飞往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岂可……”
他还在那里摇头晃脑背书，孙玉衡已经默默地点开了操作台的删除命令界面。
“慢！慢！大侠！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干什么？！”季庶翟立马就急了。
孙玉衡停下手头输入一半的删除命令，对着屏幕淡淡地说：“怎么？现在又可以商量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坚决反对你这种暴行！”
季庶翟憋了半天，梗着脖子说。
孙玉衡的手指在回车键上方盘旋，慢悠悠地道：“要按下去咯~”
“别！大侠您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已经想明白了！协助公安机关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和责任！作为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人，我和网络黑恶势力势不两立！大侠你放心，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没有人能做的比我更好了！”
季庶翟一边在心里骂娘，一边义正言辞地说。
“哦！看来你终于想明白了啊！那太好了。可喜可贺。”孙玉衡道，“其实，这对你自己也是件好事。我之前已经和网警大队商量好了，防住这次网络攻击的报酬，就是你呆着的这台电脑主机。这样你就不用再担心住我那台旧机器了。”
“真的？！”季庶翟有些喜出望外。
“当然了，前提是能够防得住！如果防不住造成网站瘫痪的话，那你就只能留在这儿了。闹鬼的主机没人敢用，我想多半会贴上封条符咒之类的玩意扔进仓库去等报废。你自己想想后果吧。”
听到这话，季庶翟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但他却马上嘿嘿笑了起来：“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能防得住那就没问题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