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的夜总是静静的,山上自是没有灯红酒绿的夜市,更无纸醉金迷的笙歌。是以,天色将暗,初掌灯时,人们便关门闭户,许是练功,许是温书,纵然约三两好友下棋、闲聊也是在屋子里。
天气渐渐转暖,虫儿蛰伏在暗处,在风里低低的吟唱,给这呆板的静夜平添几分鲜活。君掠影瞅着叶间,草丛里绰约的光影,心里也快活起来,蹑手蹑脚的挪过去,缓缓合拢双手,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是眼睁睁看着那小东西,舒展着薄薄的翅膀从指间溜走。她不由气恼的重重跺脚,倒是惊起满天流萤,在漆黑的夜空里划出一道道明明灭灭的痕迹。
彼时的君掠影,并不知道迎接着她的是怎样的麻烦,单纯的以为真的是桑瑾宸的邀约,心里还有着些许期待。因为自家老哥脾气虽好,眼界却极高,能得他一句夸奖的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何况这宸王是哥哥屡屡提起,屡屡赞口不绝的,她早就想一窥这位神圣的庐山面目,只是苦于懒得招惹麻烦。光想到那群为他蜂拥而至昆仑的世家千金们,就心有戚戚焉。此番他主动提出邀约,又是月黑风高,肯定没人瞧见,她脸上挂着得偿所愿的浅笑走进琉璃阁。
琉璃阁本是藏书之地,入夜既闭馆,却从不落锁。外头好歹有皓月当空,阁内却是星火全无,她进得门去,险些被高高的门槛绊倒。扶着墙壁摸索着朝里走了点,不到几步,又笑自己太笨,伸出食指在空中虚晃几圈。很快便亮起淡蓝色火光。嘴角正微微翘起,眼角瞥见地面晃动的黑影,登时觉得身上掠起阵阵寒意。心肝好似被小猫爪子忽轻忽重的挠动着,颤颤巍巍的。
“桑瑾宸,是你吗?别吓我……”她强装镇定地喊着,仔细听却每个字都带着颤音。
半响,没有任何回应,低着头快速瞟过地面。那张牙舞爪在晃悠着的黑影分明不只一个。她抖着胳膊腿儿催眠自己,那是外面的树影,绝对不是幢幢地鬼影。刚想到一个鬼字,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许多惨不忍睹的画面。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口里念念有词着“我看不见你。你看不见我”,转过身,拔腿就朝门的方向连滚带爬的扑过去。
瞧不见方向,全身都哆嗦着,“砰”的撞在一堵软软地墙上,膝盖登时就往下弯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霍然睁开。立刻拿右手蒙住,从指缝里偷偷瞄着。面前站着约末五、六个面色青白的鬼,正对着自己的那个嘴唇猩红。好似吃了死孩子般狰狞,往下瞧去。那猩红的液体沿着下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淡淡月光下那滩浓稠的血迹分外诡异。
“啊……”她忍不住双手抱头尖叫起来,长期以来看鬼片产生地阴影一朝爆发。总觉得虚无缥缈的鬼魂要比摸的着的妖怪可怕的多。
“啊……”
凄厉的尖叫声在大殿内此起彼伏着,尖锐的高分贝冲击着她的耳膜。瞧着这群抱头鼠窜的女鬼门。微微怔住,登时忘记嘶喊。
“你们还有点样子没?竟学市井村妇歇斯底里,仪态全无。孟霜,将壁灯点起来。”
柔婉甜美地声音。字字透着威压。仿佛定心丸般。瞬间让她们停止尖叫和乱窜。
突如其来地光明。让久在黑暗地她稍稍有点刺目感。那手遮在头上。也瞧清了这群女鬼地样貌。其中几个颇为眼熟。常在玄羁馆里碰见。这显然不过是场人吓人地乌龙。她双手撑在地上。借力站起身。拍着胸口顺气:“你们没事扮鬼吓人做什么?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