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听得出来,这店小二是正宗的前魏国口音,不过身形却如大街上看到的那些人一般,不但高,而且比绝大多数魏地人壮实,心中很正纳着闷。
只听得樊哙像是跟沛县同乡在一起玩闹时那样地蹬了小二一个趔趄,
“魏家小子,明知道樊爷我不喜欢那假模假样的话,还拿那话来酸我作甚?我又不曾赊过你酒钱!”
只见那小二一脸十分熟识地亲近,
“我樊大爷,别人不知道,你老的心里可跟泉水一样地明澈,小可我就靠着这两句揽客。别人都说到了,唯独你这少了这两句,不是不够排场了吗?
樊大爷你是谁呀,少了谁的也不能少了你的不是?”
店小二一句话说得樊哙眉开眼笑,陈平心中暗自为这小二的反应和口才喝彩。
再看看他柜台前的老板娘的举止眉眼,绝不是普通妇人能比得上的,再联想到入口处那两个兀自在那喝着茶水的汉子,陈平对这酒家上了心。
夏侯婴一直在一旁端坐着不开口,这时樊哙却嚷嚷开,
“给爷们来五斤牛肉,五斤羊肉,五斤蹄。
樊爷今儿个高兴,给我上一坛最好的醪。
陈兄弟,夏侯兄,你们喝点什么?”
夏侯婴这时开了口,
“醴一坛。”
三人的目光看向了陈平。
刚才樊哙和夏侯婴点餐的一通话听得陈平云里雾里的,他在现代的生活中只听说过酒饮料什么的,还没有听过醪和醴。
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怕露了馅,又碍于面子,只好随着最稳妥的夏侯婴要了一坛醴。
食物上来前,陈平四处望了望,才看见院落外大门口处那个写得极漂亮的“魏”字,心下骇然。
现如今始皇帝带领大秦统一华夏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在这大秦治下,蒙恬大军就在不远处,居然还有人公然竖着带“魏”的酒旗,果真豪杰。
夏侯婴看出了陈平的疑惑,
“不用那么吃惊。这店家算来也是你半个同乡。
老板娘是魏王假的遗孀,咱皇帝陛下为了彰显仁德,就给魏王过继了一个儿子,然后让老板娘在离魏国最近的河内郡定居下来。
听说当初还恩准老板娘从魏王宫来了不少的财宝出来,是个实打实的富媪呢。”
在烽燧堡时,陈平就听那些戍卒们私下里说过,始皇帝把先前六国的王族大族往人生地不熟的遥远的南北方地对迁,原地剩下的那些个小贵族们一下子就成不了气候了。
只是河内郡,委实离那片叫魏国所占的那块地方太近,这恩德彰显得也太明显了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提醒魏人,韩赵魏三家本就是前晋季氏的逆臣的过往?
突然,一阵暴风雨式的快言快语在近旁樊哙式地响起,“富哈富?我们来河南地这块一路上没看见那些个长得比麦苗还细的贵族老爷老媪们一个个在路上,没个下人帮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连赶路都狼狈,还能带多少财宝?”
陈平直觉不对劲,往柜台处一看,那个窈窕的老板娘正往这边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