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我母后落难之时,父亲看上了戚夫人。
一直都是她带着我照顾我和鲁元公主的。那时的她是个多么温柔和蔼的长辈啊。
直到我母后回来后,戚夫人完全变了个样。她处处算计着我和鲁元公主,甚至动过要我们命的念头。
说到底,这都是权力惹的祸。戏本子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朕觉得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在沛县乡下,朕看到过,平常百姓家的兄弟之间为了财产也有诸多纷争。只是帝王家的财产太多太诱人,可以把人心里隐藏得最深的欲望红果果地勾引出来,让人完全变成最可怕的模样。
朕其实很羡慕陈团子的,她活得很幸福。每当看到她如溪底泉水般清澈的眼神时,朕都在想,也只有没有太多的家庭纷争的曲逆侯家才能养出如此清纯动人的眸子来。
人人都羡慕朕的后宫三千,可又有谁知道朕心底的寂寞与悲哀。
皇帝与平常人不一样的是,即使朕心里再难过,也得微笑着负担起天下百姓的安泰来。
人都说命运,朕怎么都感觉人来这世上是履行自己的使命的。”
刘盈说到这,陈平的心里也如猫爪子抓过一样地难受。刘盈至少还能说他来世上一遭使命之类的话,而陈平却不知道自己算是来世上一遭还是二遭,到现在他对自己是干什么的都混沌不已。
是回到现代吗?父母可能早已百年;是当汉代的丞相为万世谋幸福吗?可是自己被一种无形的力裹挟着,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他在改造命运还是命运在安排着他。
君臣二人在车中各怀着自己的心思,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地沉闷起来。
到了岔路口时,陈平却发现刘盈的随从还在原地待命着,直到刘盈归了位,他们这才前拥后簇着刘盈的银根车前往上林苑。
初冬已经颇冷,刘盈的车上还没有生起炭火。陈平有些吃不消。
刘盈把一个暖手递给他,说道,
“记得先帝在世时,有一次他带朕、齐王还有赵王出去玩。
我们三人穿得薄薄的都不觉得冷,可我父皇他,厚厚的皮裘就是三层,这还不够,车内还烧起了红红的炭火。那热浪袭人,甭提有多憋气了。
那时皇太后还特别能扛冻。最近个两三个月,朕才发现,她的身体也和那时的先皇一个样,怕冷得紧。
眼瞅着昔日的故人一个个地离去,朕的心里就越发地孤寂了。
朕也有些后悔,因着当年先帝从彭城大败后的事,朕心里总是放不下,与他疏离得很。早知道是如此结果,朕早就该放下。
如果没有父皇,在那样的乱世中,母后和我姐弟俩会过得连野狗都不如的。
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绝对的好坏?”
陈平握着暖手,袖着手,感觉身上暖和了很多。他,也有些怀念刘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