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那人看了他俩两眼,就又恢复了刚上车时的神情,不说话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多少个弯,牛车停下了。掀开帘门时,陈平只看到了一处篱笆围成的农家小院,进了篱门,走上甬道。
这条石子铺就的甬道是这处宅院唯一显得与普通农家不同之处。
推开甬道正对的明间门时,陈平却看到满地精致的木板铺就的内室地面,心里暗自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应付着眼前。
烛火一下子被点得通明。
陈平这才看清楚,堂上最深处跪坐着的那贵妇人身上穿着的长安城当下最时兴的绮罗,一脸庄严相。
先前走在前边的那人很驯从地走到了她的跟前跪下。陈平这才看清,前头那人极有可能就是她的随身侍女。
不过侍女在体貌形态上,倒是比她这位当家主母要胜出几分。
后头那人扔过来一坐垫,想要让陈平跪。陈平却无动于衷。急得身后那人脸通红。
上首的贵妇人大概也感知到了屋内情形不对劲,她抬头看眼堂下的陈平,顿时吃了一大惊,好半天才问道,
“不知左相驾到,蓬荜生辉,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她的话让跟前的几人都吃了大惊。要说最令人吃惊的,莫过于陈平本人,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什么话来形容他此时的震惊的话,莫过于“打死我都不信。”
后头那人很给力,又取出了一只更精良的坐垫给陈平摆在客位的最上首处。
陈平笑着揉了揉腰,不认生地埋怨道,
“敬什么敬,就差没在我腰子上直接捅两刀了。说吧,你们究竟想要干啥?”
那人微笑着说道,“既然是你来接洽的,如果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自己信吗?”
一杯热茶上了陈平面前的案几处,陈平把弄着茶盏,想了一会儿,才从胸口处摸出一个小布包,交到上首跟前的贴身侍卫处,再到了这家的当家主母的手中。
那当家主母的脸色惨白,为自己辩解道,
“我也不一一定非要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非如此我儿的余生都将在地狱里受煎熬。
这要怪都只能怪她的阿爷。记得当初她相中了吕,吕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我跟前,信誓旦旦地说,他这辈子心里都将只有我那苦命的孩子一个。”
陈平听到这,才知道那吕把对女孩子的誓言都当成了口头禅一般地随意。说到底,他发妻与谷小蛮的这场争执,都是由于一个薄情郎不负责任引起的。
不过陈平还是在继续听着。
“当时那吕给我的感觉只有油头粉面不务正业,还有就是不稳重,心里一直疙瘩着。无奈我孩子被他哄得晕头转向的,非他不嫁。
我丈夫相中了吕家的权势,一心要想让我夫家更上一层楼,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我孤掌难鸣,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陈平大概也知道了眼前这位的难处与幽怨,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的这箱暗操作,是她一人的主意。
之后的事,不用她说,陈平都知道了,是吕安安生生地过了几年日子后,对谷小蛮一见倾心,把先前的誓言忘记得一干二净。
陈平有些迟疑地问道,“吕夫人,她现在还好吗?”
上首贵妇人的眼中有了些许安慰,却不回答陈平的话,用手拿起那包东西,说道,
“如果我得逞了,你也是共犯。有朝廷的左相兜底,我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