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新近跟皇太后娘娘一起从荥阳回长安的那个刘吕氏呢?你们谁关心过她?在这当口要她回临淄,她心里怎么想,有谁在意过?”
吕媭先是愣了一下,尔后说道,
“她怎么想我不知道。就冲她当初没能让刘章歇了跟朝廷作对的心,说她一句‘没用’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再说了,要是我们去劝,能劝得动当然好。可是如果像以前那样,把想去劝她的人也郁闷得活不下去,还不如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好好地自我修复,等到心里结了痂,什么都好了。
你们都知道我大姐当初遭过老大的罪。可是又有谁知道,因为我家屠狗的是我那皇帝姐夫的得力干将,有人在打击我姐夫的时候,老樊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受的委屈一点也不比我姐的少。
而且最让人沮丧的是,我姐落难时,有人会看在我姐夫的情面上帮她一把。可是我却没有那么好命。
什么事都希望家人给垫补好,那就是什么事都做不成。
那小娘一生下来,用的是我老吕家最好的物资条件,长大后直接嫁入王侯之家。这些好处都不是天上白掉的馅饼,她是不是也该为我老吕家做些什么?
即使什么也做不了,自己照顾好自己的能力也该是有的吧?”
吕媭竹筒倒豆子似地数落了陈平一顿,搞得陈平自己觉得好像自己是多么地十恶不赦一样。
陈平只得作了罢,在与张丽回家的路上,陈平告诉她,
“这个吕媭,樊哙在时,她一口一个屠狗的,日子过得也快活。
樊哙走了,她这才知道家中的男子起了多重要的作用。我看她今天,怕是被家庭的重担压傻了吧?”
张丽吃吃地笑着。
陈平却没她那么地好兴致,给她说起了时事,让她平时在陪吕媭的同时,也多陪陪并稳一下刘吕氏的情绪。
张丽不作一声,只是听着,看着。
陈平给她支了招,
“你以后见着吕刘氏,就告诉她一声,权势本就是这世上最难把握之事。吕家现在也处于最大限度的自保当中。
望她自己好生珍重。”
张丽扑哧一声笑了,逗着陈平,
“知道她不好受。想着咱家团子还有你我在为她全身心地谋划,作她的后盾,我心里一想起来就觉得安慰呢。
想当初我知道要嫁的是你时,心里还在打着鼓,你究竟能伴我度过多少个春秋?没想到那一场婚礼之后,再难再缝缝补补,一下子竟也到了桑榆晚景之时。
也不知我是得了什么样的好命,想想心里都觉得美到不行呢。
关于吕家小娘的事,好言相劝能起的作用毕竟有限,你还是尽快找时间去宫里向皇太后娘娘禀明才是上策。”
陈平和张丽料到了一些事,可也漏掉了一些事。就好比说吕家行二的小娘的婚事,给搁置了起来。
但是刘吕氏就没那么好命了,她回齐国临淄的事,就像板上钉钉一样,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在一个落日昏惨惨的下午,吕雉派出了最可靠的人,把她送往齐国。
陈平和张丽都有去送行过,那时的刘吕氏却表现出了与她年纪很不相符的沉稳与沧桑,其行止甚至比吕雉都还要端庄上几分。
对于陈平和张丽,她也只是挥挥手,淡淡地说了声“珍重”,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进了牛车,踏上了去临淄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