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帷幕徐徐地拉开,把石成推回到他在村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
这是一个多见树木少见人,交通、信息闭塞,“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这里的群众,自古以耕种单一的水稻为业,在那时,乡亲们洒尽辛勤的汗水,一年来也挣不到几个钱。
村中那些年青力壮的小伙子,一个个都到了结婚年龄,就是因为山,因为穷,始终没有一个女子愿意来与男方相亲,结婚就更不用说了。
早上听鸡叫,白天听鸟叫,晚上听狗叫,匮乏的文化、贫穷的生活、无望的前途,弄得这帮青年颓废而彷徨,精神无所寄托,便自然而然地成立了“光棍团”,有时发疯一样干活,有时长卧不起,自称“卧龙”。青春,就在这自暴自弃中悄然流逝,这是多么“悲凉”的情景啊!
记得有一次,梁兆中偷偷地带着他去参加“光棍团”的聚会。一进屋,只见台上摆着一只小碟和一张“八卦图”,图上标着有各方位、婚姻、前程等。梁兆中悄悄告诉他:“这叫请‘碟仙’。”
石成本来是不信算命占卦之类的异端邪说的,可是听了梁兆中的介绍后,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其实,他们亦未必信,这不过是无聊中的解脱而已。
那天晚上,石成和他们一起灌足了自酿的木薯酒,吸足了卷成喇叭的“牛舌烟”,也学起请“碟仙”来。天知道他们当时为什么这么蠢,一个个真的拈香叩首起来……小屋子混杂着一片烟雾,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在风中揺曵。
最后,大家都说让石成也试试。石成刚拈起香,突然忍俊不住笑起来,顿时,大家一齐傻笑起来,笑自己?笑别人?笑他们愚昧?或是用笑声来掩饰自己的悲哀?
忽然,梁兆中用手肘碰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妹妹来了。”
石成回头一看,只见小英扎着两条小辫子,一双漆黒明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窈窕的身材,楚楚动人。
“她来干什么?”大家停住了狂笑,一齐瞪着眼,冷漠地望着她。
她站在我身旁微笑着,在这烟雾腾腾的暗屋里,宛如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显得那样的高雅、纯洁。
“光棍团”团长王牛仔大概很不愿意她来扫了他们的兴,瞪了她一眼,“感兴趣吗?也来拈柱香吧!倒要问问你以后的终身大……”王牛仔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大家的目光一齐投向了石成。
的确,他们的目光不无道理,石成自从同梁兆中成了同窗好友,一放假就与她在一起玩。也许是他生得眉清目秀之故,所以被村里的人笑称为一对金童玉女。
“为什么自己的终身大事要听从那无知的碟子呢?”她微笑着说。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王牛仔顶了她一句。
她还是温婉地笑着,没有因王牛仔的顶撞而介意,梁飞汉反而被他们望得脸红耳赤,有点为她难过了。
难道你们真的相信它能给大家指点迷津么?”她轻声说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这玩艺儿,却明知无聊也要干这无聊的事,可悲啊!”
接着,她话锋一转,“虽然我们村现在很穷,但并不可怕,就像这间屋子,空空荡荡的,你们知道用什么东西能把屋里挤得满满的吗?”
大家迷惘而不解地望着她,异口同声地说:“不知道。”
这时,只见小英从台上拿起那盒火柴划着一根,顿时,整间屋子变得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