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有要务在身岂会束手就擒，但他们再如何奋起也不是段禧的对手，更何况他正愁无处发泄，十分力气都集中在掌心，打的信使连连吐血。</p>
“你们是谁的人？”</p>
“要去哪儿送信儿？”</p>
“信拿来！”</p>
见人没反应，段禧抬脚跺在其中一人的膝盖骨上，逼问道，“是谁？！”</p>
另外一个见情形不好，自怀里扯出信就往嘴里塞，谢衍一剑柄打晕手底下这个，两步上前踢翻人抢过信纸，这上面居然是陛下的字迹！</p>
他蹲下身子，“谁叫你们传的信？”</p>
那信使牙齿被打落两颗，吐出一口血沫子，嗤笑道，“看字迹，段佥事还看不出来吗？你如今将我们打了个半死，信穿不出去两位王爷的救兵赶不出来，你莫非就是谢衍埋下的奸细？”</p>
“我不是！”</p>
多日紧绷的神经在被诬陷的瞬间崩塌，段禧拎着他的衣服咬牙切齿，说道，“本官为陛下呕心沥血出生入死，岂会是他人的奸细？！是谁传出来的信？又是谁叫你们去送的？”</p>
“说！”</p>
一拳打在那人腹部，段禧抽出匕首直逼他的眼睛，威胁道，“若不说，我先挖这只眼，再挖那只眼，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p>
信使吓得浑身发抖，仍旧咬着牙不肯说话，见吓唬没什么用，段禧真举刀要刺，那人才忙祈求道，“是张百户！是张百户！是他偷偷找到了我们，叫我们火速出城将信送到。”</p>
“张百户？”段禧蹙着眉在脑子里过着，半晌才恍然大悟，“哪个张百户？张浮？”</p>
“是。”</p>
“段佥事，我等还要送信...”</p>
他抬手打晕那人，后半句便被吞入腹中，将两人抬到自己的马上，他又从另外的人身上抽出信纸，从头到尾仔细看过后蹙着眉琢磨。</p>
若想搬救兵陛下早就该动了，再说他和肃王多年不和，叫他来京岂不是养虎为患。</p>
可若真的是谢淳的人...</p>
他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将信一股脑儿塞进怀里，先回城再说。</p>
进了孟州地界不过百里便是一座以洋芋为生的小城，自城门往里走，所见之物无不和洋芋相关，便是店家门上悬挂着揽客的旗子都画着个硕大的洋芋。</p>
“夫人，孟州虽比相邻府郡富饶些，可到底和京城是不能比的，这家店是小城里最好的，请夫人下车用些便饭吧。”</p>
小城里鲜少有大户来此，李宛的车队虽已尽力简化仍旧是个几十人的大队伍，周围民众被提前清过场，仍有几个胆大的透过茶馆楼上的窗子窥视着。</p>
程英站在马车前弯着腰恭候着，半晌才见帘子一掀开，李宛指着远处一家明显是小作坊的馆子说道，“本宫便装出行不便兴师动众的，就在那随便吃吧。”</p>
程英连忙阻拦道，“哎呦，不可不可，便是小城里最好的席面，小人都愧疚是怠慢了夫人，更何况是那等上不得台面的小店？”</p>
他身边才到的县令低眉顺眼站在一边，看起来有些紧张，大气也不敢出儿，李宛指着他问道，“县令姓甚名谁？你来说说，当地都有些什么家常菜。”</p>
“小人梁楚见过夫人，小地贫瘠土地不丰，唯有洋芋长势极好，寻常人家都爱拿他当作主食，也有些爱玩些花样搞个煎炒烹炸的，肉末洋芋、干炸洋芋、洋芋炖鸡肉都是当地最家常的。”</p>
“既然是最家常的那只有到家里才有味道，这等上好的店还是留给他人吧，就去那家。”</p>
话毕，李宛将帘子撂下，下坠着的玉石咣哴一声，那县令这才敢直起腰擦擦额间的虚汗。</p>
李宛在没穿越前便是爱极了洋芋的，此刻终于撞见个和前生做法相似的菜，喜得她接连吃了好几口，坐在她下角的程烈子却兴致恹恹。</p>
梁楚推荐道，“这位小公子，这桌子虽然大都是洋芋，但味道各有不同，可以尝尝看。”</p>
程烈子颠着筷子百无聊赖的戳了戳盘子里的洋芋丝，勉强吃了两口，抬起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勉为其难称赞道，“好吃，好吃，真的好吃。”</p>
“娘娘！”</p>
程英突然跪倒，鬓角斑白眼角皆是皱纹，痛哭流涕，“娘娘！臣该死！臣有事求娘娘做主！”</p>
贺兰喜连忙蹲下要扶他起来，“程知府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起来说，地下凉着呢。”</p>
“贺兰大人，容老臣说完吧。”</p>
擦擦眼角的泪水，程英转头盯着躲开他目光的程烈子，哭诉道，“这位小公子...这位小公子是臣的亲生儿子啊，如今臣的兄长也已撒手人寰，求娘娘开恩将小儿留在孟州吧！臣愿当牛做马报答娘娘的恩情！”</p>
他哭得真切，顾不上知府的体面以袖擦脸，李宛颠着手里的珠串儿，再看那小公子板着脸极不情愿。</p>
“既然是你的儿子，为何在安州长大？”她问道。</p>
“当年...当年臣深受皇恩出任孟州的布政使，可第一天上任夫人和才出生两月的小儿便横尸郊外，案子反反复复查了许多天也找不见什么凶手，最后只得草草结案。”</p>
程烈子被他的绝望模样逐渐引走注意力，少年眼角绯红，听父亲接着说道，“那会儿正巧兄长来信诉说妻儿难产亡故之痛，臣便生出了将小儿托付安州的想法。”</p>
“那案子，最后可有着落？”李宛悄声问。</p>
“抓着了个汉子草草斩首，这么多年过去了，臣也不敢再触动伤心事。”</p>
再看少年，正以袖口擦拭眼角，原父亲不是不要自己的。</p>
李宛问道，“程小公子，你怎么看？”</p>
“我...”</p>
“既然父子相见了，那就好好叙叙旧吧，总归有血缘牵绊的。”</p>
程烈子见她言语间有将自己丢在此地的意思，忙跪下问道，“娘娘是不要我了吗？”</p>
李宛掂量着手里的珠串儿，“你长到这么大都没好好和父亲说过话，如今心头的结子解了，不管以后你去做什么亲情是绕不开的，此饭过后便回你父身边去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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