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是那副不怒不悲的模样，将胜玉扶上轿辇后，公主又拽住他冰凉的手，力气之大似乎是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她问，“谢衍会如何对我？”</p>
“公主是大梁的公主，是陛下的妹妹也是慎王殿下的姐姐，从前是最尊贵的，往后也是。”</p>
“我的孩子呢？”</p>
周到玉方才抬起眸子看着她，公主双眸含泪泫然若泣，他却薄唇轻启微微笑意，“公主向来洁身自好，何时有了孩子？待会儿太医来请平安脉，小奴会请他为公主多开些安神的药。”</p>
寒风猎猎，公主的手便同冰块似的失了温度，周到玉还颇为暖心的将她的手轻轻拿下以大氅盖好，轿辇起来的一刹那，胜玉猛地脱下他的外套狠狠摔在地上。</p>
孟州小城里，李宛和苗阴规划了一条最近的路线，若是天擦黑上路，天亮便能到府城中转。一群人轻装上阵，才要从后窗翻越离开，就听门口有轻轻叩门声。</p>
苗阴抽出匕首，“娘娘，你们先走。”</p>
“不可！”白云舟拦住他的动作，敲门声越发紧凑，他低声道，“孟州的人都擅长暗器，若门外是本地官员，那保不齐下面也埋伏着他们的人。”</p>
透过纱帘望向门口，薄纸糊的门扇透出个高挑的人影，李宛悄声道，“程英若真有不好的打算，咱们还是要小心为妙，你们暂且藏好，贺兰，去开门。”</p>
“娘娘？”众人看着她。</p>
“开门。”</p>
大门才开一道小缝隙，有个人像泥鳅似的溜了进来，掀开碍事的帷帽四处寻找李宛。</p>
李宛随手掏出一本书，做无意状从内室出来，惊诧道，“程小公子？怎么是你？”</p>
程烈子小脸摸得乌黑，两道柴灰随着他的笑扑漱漱往下掉，脱了身上掉灰的大氅，掀开袍子跪在李宛眼前。</p>
眼睑微微下垂极其委屈，他道，“娘娘，求娘娘带我走吧！草民一刻也不想在孟州多待，草民不想同程知府相处，求娘娘开恩带草民走吧！”</p>
话没说完，两行泪混合着草灰渣子往下砸，咣当磕在地上看的李宛都替他头疼。</p>
贺兰喜连忙将门虚掩又把人扶起来，“小公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娘娘可是不喜欢人跪下的。”</p>
“娘娘，求娘娘带我走吧，这地方草民一日也待不下去了，若是再多留两时辰，草民就要从这楼上跳下去了！”</p>
缩在圈椅里，程烈子哭得好伤心，接帕子拭泪的时候李宛才发现这小子的手指里都是草灰。</p>
“你这么怎么了？怎么浑身草灰？”她转头叫贺兰喜打盆水来。</p>
细长的手指没过温水，污渍登时将清水染成灰泥，眼见自己把白帕子擦成黑色，程烈子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把脸又疼的呲牙列嘴。</p>
原来脸上还有不少口子。</p>
“程英叫你做了什么？”李宛蹙着眉，这可不是许久未见之子应该有的待遇。</p>
“程知府...程知府说，草民在安州的时候被我爹惯坏了，就连见着父亲的礼仪都不会遵守，说要给立立规矩，便将草民打发到厨房里帮厨了...”</p>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洗净污渍的手还有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口子， 屋里半晌寂静，程烈子顿觉得在李宛面前掉了面子，拼命将手往后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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