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体育课,云小诺一见到体育老师便立马迎了上去,然后开始表演自己在心里模拟了一百遍的场景。
她装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老师,我不能参加跳高运动,因为我的腿崴到了。”
平日里云小诺没少假借生理期为由在体育课上请假,因为体育老师是个中年男人,遇到这种事情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心软批假,但之后他就发现不对劲了——云小诺竟然能连着三个星期都用这个借口!她一个月来三次“大姨妈”吗?
从那以后,体育老师便对云小诺这个谎话连篇的丫头提防了起来,所以当云小诺说自己崴了的时,他第一反应是怀疑:“哦?如果脚受伤的话,需要医生开证明,这样才可以取消参赛资格。”
云小诺一脸吃了苦瓜的模样,只好如实招来:“老师,跳高我真的不行啊,我就算平地走,也会被石头绊倒,更别说跳杆了。”
“既然如此……”体育老师做沉思状,就在云小诺以为他终于同意时,却不想他挥了挥手,叫来卫擎宇。
卫擎宇听话地走到体育老师面前。
“云小诺说她跳高不太行,你作为体育课代表,有时间就教教她吧。”体育老师跟卫擎宇嘱咐道。
云小诺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她连忙摆手:“老师,不用了,我自己学!”
“跳高是有技巧的,你一个人没法儿琢磨。”体育老师再三坚持。
云小诺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一天得重新过了,但没想到无论她时间循环多少次,体育老师都不顾她的劝说,安排卫擎宇教她跳高。
最后云小诺只能放弃找体育老师,一脸崩溃的在体育课上发着呆。
看来时间循环并不总能拯救她的烦恼。
“云小诺,我从来没想到像你这样缺乏运动天赋的人,竟然会报名跳高!你真是做什么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谭唯安拉着云小诺来到操场草地上的一角,那里已经由同学摆放好了杆子和海绵垫,有几个参加男子跳高的男同学正在训练。
卫擎宇作为全能型人才,几乎每个项目都报了名,跳高也不例外,此刻,他正摆出一副预备跳的姿势。
他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杆子,从旁人角度望去,他侧脸线条十分柔和,眉宇间却又带着一股凛然的气息,他那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仿佛闪着微光。
他摆动着手臂,朝横杆冲刺去,速度也越来越快,等跑到踏跳线时,他双腿猛地一蹬,整个人凌空飞起,身子在半空中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而后顺利越过横杆,落在垫子上。
卫擎宇起身一看,杆子还正正地摆着,没有被碰到。
“天哪,班长太帅了!”谭唯安忍不住花痴,不止他,旁边也有些暗暗夸奖卫擎宇的同学。
云小诺撇撇嘴,不置可否。
她不否认,自己刚刚确实心动了一下,其实卫擎宇只要不开口说话,绝对符合大多是女生青春少年时期的幻想,他的外表和才能,都完美地符合了青春校园小说里的男主角设定。
只可惜卫擎宇长了张嘴。
几个男同学轮流跳了一圈后,注意到云小诺,其中一人道:“哎?你是我们班唯一一个报了跳高的女同学,快来试试。”这人叫李德,属于半晌体育细胞比较好的男生。
“不了。”云小诺猜到自己会出糗了,连连拒绝,“我不会跳。”
“就是不会跳才要多加练习啊。”李德继续劝道。
云小诺招架不住,加上谭唯安这个损友还推了她一把,她只好站到预备跳高的位置。
李德将栏杆的位置摆放到最低,云小诺比画了下,只到她的膝盖,觉得应该没什么难度,于是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啪嗒”,横杆掉了。
“扑哧!”卫擎宇没忍住笑出声,但他又很快憋住了,正色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云小诺也觉得丢脸,脸上烧得慌,气呼呼道:“我本来就不想参加跳高!你去跟体育老师说说,让他把我的名字删掉。”
“这不可能。”卫擎宇想也不想就拒绝。
如果云小诺退出,那么女子跳高那栏就空了,这会影响整个的班级评价。
云小诺认命般叹息一声:“那你们就等着我丢脸吧。”
谁知卫擎宇立马街道:“我可以教你,这是我作为体育课代表的职责。”
看到他一本正经道的表情,云小诺飞快拒绝:“我不要!”她的文化课已经饱受卫擎宇的监督折磨了,她可不想在其他方面继续被摧残。
“没有集体荣誉感。”卫擎宇眉头一皱,嘲讽道。
云小诺一听这话就火了:“我本来就不想参加!是你非要听我妈的话,把我的名字给报上去!”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该好好面对,努力一把,而不是一味哀怨载道。”卫擎宇冷静地说道。
“强塞给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好好面对?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什么?”卫擎宇反问。
云小诺脱口而出:“当然是吃饱喝足,不用学习,更不用面对运动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这不就是‘咸鱼’的生活吗?”卫擎宇反问。
“对对对!我就向往咸鱼的生活。”云小诺捣蒜般点头。
“没出息。”卫擎宇无奈摇头,“你现在只是觉得学习太紧绷才会这样想,一旦真给你咸鱼般的生活,久而久之你也会受不住,觉得无聊。”
“才不会!”云小诺反驳,不过卫擎宇的话倒是给了她些许灵感。
既然她现在拥有时间循环这件法宝,那她大可以日复一日地体验人生,将自己向往的生活变成现实,还可以暂时逃避眼前的糟心事。
于是云小诺微微一笑,朝卫擎宇说出那七个字:“滚蛋吧,班长大人!”
画个圈圈。
重复的第一天,云小诺决定过咸鱼般的生活!不过她还是没睡成懒觉,因为她不可避免地被云妈催促着起了床。
她迷迷糊糊地来到卫生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今天你不再是被学习和班长双重折磨的云小诺了,而是咸鱼兼叛逆少女!”
云小诺骑着电动车,思索着自己该去哪里疯玩,却不知不觉跟着几个穿校服的同校同学来到校门口。
她抬头看着大大的“一中”牌匾,摇摇头,心想习惯真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车子调了个头,云小诺来到一家早餐店。
这家店十分火爆,每天早上都被学生们挤得水泄不通,像云小诺这种爱迟到的人自然是没有机会一饱口福,但今天她可以慢悠悠地等到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散去后,再不紧不慢地来到摊主面前。
她得意扬扬地伸出一根手指头:“给我来碗牛肉米线,要大碗。”
摊主诧异地看着穿校服的云小诺:“你吃完不会迟到吗?”
“不会。”云小诺眨眼一笑,反正这天会被覆盖掉,她可以为所欲为,过自己想要的人生。
云小诺津津有味地吃完一大碗米线,抹了抹嘴,感觉人生无比幸福。
这米线可比妈妈的便当美味多了。
紧接着云小诺买了一大堆零食,来到一家私人影院,开了个包厢,一边躺着看电影一边吃东西。为了免受他人打扰,她还把手机关机了,享受着这只管吃和睡的生活。
云小诺吃到肚子鼓鼓,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喟叹:“天哪,这样的日子我可以重复一百遍,怎么可能受不住?”
她迷迷糊糊地睡去,像是要将高中这段时间以来不足的睡眠都补完,直接睡到了下午六点。
云小诺睡醒后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便来到学校附近的小吃街,此时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她瘪瘪嘴,感觉自己挑的不是时候,打算先去兜兜风再回来吃。
云小诺一边哼歌一边寻找有没有新开的餐厅,突然从前方闯出一个人影。她连忙掐住刹车,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卫擎宇。
卫擎宇伸直双手挡住云小诺的去路,板着脸,直勾勾地看她。
“你找死啊?平白无故冲出来做什么?”云小诺坐在电动车上质问,有些冒火。
“我刚刚叫了你好几声,是你没听到。”
“啊?是吗?”云小诺的火气降了一些,但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你怎么没来学校上课?”卫擎宇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
早自习时,卫擎宇见班上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就云小诺迟迟没出现,还想着她这次会不会刷新迟到记录,结果没想到直到第一节课结束她都没来。
卫擎宇出于担心给云妈打去电话,哪晓得云妈说云小诺很早就出门了,看起来也没什么异常。
而后,云妈拨打云小诺电话,机械的女声一直提醒机主已关机,她顿时担心起来,叫上云爸和亲戚四处找云小诺,甚至还报警了,但警察那边要二十四小时之后才可以定义失踪人员。
卫擎宇与云妈保持联系,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云小诺,导致他上课时心不在焉,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时,竟然连一道十分简单的题目都答错了。
接下来一整天卫擎宇都神不守舍的,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往坏的方向去想,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连饭都顾不得吃,便四处寻找云小诺。
他为她提心吊胆了一天,没想到这个罪魁祸首竟然一脸安然地骑着电动车在大街上闲逛!
“你知不知道阿姨、叔叔他们以及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有多担心你?”卫擎宇沉声吼道,眼睛也因为愤怒微微泛红,像一头被惹怒的小狮子。
卫擎宇一向冷静自制,或者不可一世的学霸样,或是不讲情面的班干部样,或者咄咄逼人的自大样,总之从没像现在这么失控。
云小诺愣住了,心里那点火气彻底没了,满心负罪感,连继续玩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强装镇定:“哎呀,反正这一天不算数!”语毕,她便打算利用时间循环提前结束这一天,但那句咒语还没念完,就听到卫擎宇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云小诺顿了顿,说了一半的话卡在嗓子眼,吃惊道:“你……担心我?”她没听错吧?可是看卫擎宇的表情又很认真,一副很怕失去她的样子。
云小诺摇摇头,心想自己一定是玛丽苏小说看多了,卫擎宇之所以会担心自己,无非是害怕班长职责有所缺失以及班级荣誉受损。
云小诺点点头,自以为理顺了其间的逻辑。
卫擎宇见云小诺又摇头又点头,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走过来,直接将云小诺电动车的钥匙拔了出来。
“你干什么?”云小诺伸手去抢,但她坐在电动车上,不好施展手脚。
卫擎宇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云妈的号码,打算通知对方他找到云小诺了。
“啊!”云小诺见状大吼一声,卫擎宇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她。
云小诺赶紧说出那句“滚蛋吧,班长大人!”,随后画个圈圈。
仓促而凌乱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丁零零——”闹钟准时响起,云小诺躺在床上,思考着怎么样才不会被妈妈发现她没去上课,但她最终发现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她就算撒谎跟卫擎宇请病假,哪怕是制作一张假的病历单发给他,卫擎宇还是会打电话跟妈妈确认。
那就只能尽量绕开卫擎宇了……
云小诺继续重复过咸鱼的生活,她也学聪明了,出家门时会带上一套自己的便衣,好把校服换掉,以防路人都抱着一种“这孩子怎么不去上学”的目光看她。除此,她尽量不在校园和家附近晃悠,以防遇见熟人。
这一天下来,云小诺确实没再遇见卫擎宇,她玩到累才启动时间循环,而后又如此循环了三十天,这些日子,她每天的生活只有吃喝玩乐和睡觉。比如去KTV开个小包间,一边尽情唱歌一边充当果盘杀手;比如骑着电动车行驶在空旷无人的小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比如跑到电玩城将自己所有零花钱都换成游戏币,在里面待到关门才出来;比如将网上推荐的Top10(排名前十)的餐厅一家家轮流打卡,把美食尽收腹中;比如三天两头往游乐园跑,将里面从儿童到成人的所有设施都玩了遍……
到了第三十一天,云小诺终于发现好像没什么可玩的了。
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看到一两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同校学生,莫名有些怀念上学的时光。
“要不咸鱼生活就暂且告一段落吧?”云小诺自言自语着,抬眼时突然看到柏媛媛从路边的一辆豪车上下来,紧接着,陈曜栋也打开车门下来了。他跑到柏媛媛的身旁,递给她什么东西,柏媛媛对陈曜栋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但还是拿过了东西,继续往前走。
陈曜栋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车上,随后,车子缓缓开走了。
云小诺看得目瞪口呆,柏媛媛和陈曜栋的关系竟然已经好到同坐一辆车了?而且他们好像是避嫌似的,柏媛媛故意在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提前下了车。
不过云小诺没谭唯安那么八卦,便没想着一探究竟,她又想起卫擎宇的话“一旦真给你咸鱼般的生活,久而久之你也会受不住,觉得无聊”。
哎,事实证明,卫擎宇所言不虚啊。
云小诺她想起小学、初中的时候,那时候学业还没有那么紧,寒暑假一放就是一个月,每次她都兴冲冲地迎接假期的到来,但是放飞自我一段时间后,又眼巴巴地盼着开学。
她现在的心态就和那时候差不多,那么——
“滚蛋吧,班长大人!”画个圈圈。
云小诺被闹钟叫醒,感觉喉咙一阵阵疼痛,说话也有些艰难。时间循环的这段时间里,她吃了不少麻辣的东西,现在终于得到报应了。
她推开房门,云妈走过来摸了摸她的脸,奇怪道:“你怎么浮肿得那么厉害?”
“有吗?”云小诺声音沙哑。
“有,脸都感觉大了一圈。还有,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
“上火了。”云小诺苦着一张脸。
“不是让你别吃辣吗?你肯定是背着我在学校偷偷摸摸地吃了。”云妈怒不可遏,又补充了一句,“看来不能给你那么多零花钱了。”
云小诺想要反抗,无奈嗓子跟着了火一样,实在反抗不起来,她只好闭嘴。
等一家聚集在餐桌上时,云妈刚把早餐端上桌,便看了看云小诺,又看看云朵朵,语带怀疑:“怎么你看起来跟朵朵一样胖?”
“啊?”云小诺大惊,这一嗓子又让她难受地皱起眉,但她还是连忙跑到电子秤旁,站了上去。
电子秤上的数字跳了跳,最终定格,云小诺仔细一看,她竟然胖了十五斤!
偷偷瞧见云小诺体重的云朵朵幸灾乐祸起来:“哈哈我是小胖猪,姐姐就是大胖猪。”
云小诺瞪了云朵朵一眼,云朵朵立即跑回餐桌旁,还做起了鬼脸,云小诺心中叫苦不迭,没再理她,一心反思自己太放纵了。
时间循环可以让一切都恢复前一天的模样,但这不包括她本身啊!天哪!十五斤,她得花多少时间和工夫才能减下去!
一旁的云爸审美清奇地说道:“胖点儿好啊,女孩子胖才不容易被欺负。”
云小诺嘴角微微抽搐,并没被爸爸“安慰”到。
此后,云小诺连吃早餐的胃口都没有了,她随意扒了几口面便离开了家,等来到熟悉的校园,看着穿着校服的同学从她身边走过,她的心情才稍稍好了一些,她忍不住感叹:“我回来啦!”
走到LED电子屏幕下方时,画面正好跳转到卫擎宇,云小诺看着这张脸,莫名地有些怀念,毕竟她已经三十天没有见到他了,她突然想起卫擎宇那句“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以及他说这句话时焦急又无奈的语气,搭配上俊朗秀气的面容,着实让人动容。
可是……卫擎宇应该不记得了,因为那一天被云小诺覆盖掉了。
云小诺叹了口气,忽然有些失落。
教学楼,卫擎宇依然在这个时间点,雷打不动地站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本子,记录迟到的同学的名字。
云小诺今天提前了两分钟到,她抬头朝卫擎宇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好久不见啊。”
卫擎宇愣了愣,他们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
云小诺看到卫擎宇的反应很满意,有种恶作剧成功的感觉,虽然她说的是实话,随即笑嘻嘻地走近教室。
卫擎宇回头盯着云小诺的背影,皱了下眉,心想:云小诺是不是……胖了?
云小诺胖了是不争的事实,谭唯安当然也发现了,并且和云妈一样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
“啊啊啊,别再说我胖了!”云小诺后悔莫及,原来管不住嘴的下场是这么的惨烈,她说着,喝了两口妈妈给她准备的祛火凉药压压惊。
谭唯安摸摸下巴,继续道:“不过你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一口吃成胖子’是真的?还是量变产生了质变?你背着我偷偷吃了多少?”
“……”云小诺有苦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