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针对各单位历年新招职工的文化水平参差不齐、业务素质低,不能适应实际工作需要的现状。财贸系统的各单位掀起了补习文化、培训专业的高潮。上级管理机关设立专门机构,基层单位则配备专业人员。印教材、请老师、办班、考试,有声有色地开展起来。
我从采购组调到了采购站,担任职工教育专干。当时采购站的年轻职工,除了少数有初高中学历外,大部分都是小学文化,也有个别文盲。当时要补的主要是初中语文课。通过补课,考试合格就发给结业证,有了结业证才能持证上岗,所以都十分重视。
我当时请了高中的曹老师来给职工上课,主要讲几篇古文和语法。其他的语文知识由我来讲,我也教过初中语文,加之多年不断的学习,实际水平应该远高于我的初中文凭。
曹老师讲朱熹的《半亩方塘》诗,讲得非常好,绘声绘影,通俗易懂。不光学员们听得津津有味,我也深受启发。“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朱熹老先生对方塘的描写,形象地比喻了一个人不断地获取知识的重要和美妙。
搞职工教育,我可以有机会到上级机关开会、培训,开阔眼界,增长知识。对于我这样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人,能有机会接受较高一级的教育和接触有较高学历老师的授课,更是机会难得。我在给职工补课的同时,自己也在接受补课。
职工补课也是要通考的。虽没有高考中考那么严格,但考场、考号、监考、命题等等一应俱全,煞有介事。监考老师还要交叉调配。我就被安排去过磷矿、石牌、旧口等地监考。那是我第一次走出去到外单位公务,结识朋友、开阔眼界,感觉非常好。
在搞职工教育工作期间,我还兼做别的工作。帮政工员写年终总结,旺季陪领导搞工作检查,还兼管老干部工作。这些都是我熟悉业务,积累人脉的好机会。特别是旺季准备工作大检查,是由县社、公司主持,全县各厂站领导参加,巡检各厂、站、组的准备工作。主要内容是人员物资、设施设备、规章制度、消防安全,样样都要落实到位。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接来送往。我陪着领导检查,要给领导提供数据,编写汇报材料,还要负责联络接待等等,这些工作对提高个人素质起着重要的作用。
管理老干部工作就是为老干部服务。1982年2月,中央做出《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许多老干部离退休了。还有一些虽未到退休年龄,为了让子女接班,也提前退休了。这是我们国家废除干部终身制,第一批离退休人员。也是一项新的工作,各级领导都很重视。离退休干部有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资历很老。如果不把他们给伺候好了,他们会找现任领导的麻烦的。所以从县社、公司到基层,凡是开老干部会议,生活是最好的。我也陪着老干部们享受高标准待遇。逢年过节,我也要代表领导上门慰问。
1983年的春天,县供销社组织供销系统老干部到宜昌葛洲坝旅游参观,我也陪同服务。县社派专车,有人前站安排,住宾馆、吃美食、看风景。先参观葛洲坝水利工程,再游三游洞。回程又欣赏了玉泉山的美景。
湖北当阳的玉泉山,是一座佛教名山。主要建筑有玉泉寺和玉泉铁塔。还有并蒂莲、月月桂和珍珠泉等景观。山中清溪翠谷,藏幽蕴秀,景色十分优美。特别是关公显圣的故事,令人扼腕叹息。《三国演义》第七十七回写道,关公在远安的回马坡,被吴将马忠用绊马索绊倒被缚。因关公拒不降吴,被杀后阴魂不散,来到了玉泉山上空大喊:“还我头来!”后普净法师出来指点教化他道:“昔非今是,一切休论。后果前因,被此不爽。今关将军被吕蒙所害,大喊还我头来。然而将军生前,诛颜良、杀文丑、过五关、斩六将,那些人头又向谁索耶?”关羽听了普净的法语,恍然大悟,心悦诚服。于是皈依佛教。后人有诗赞曰:“丈夫生死气盖世,化作伽蓝始于兹。香客更传普净语,一问千载万人思。”
在三游洞景区,我为老岳母买了根手仗,尔后行走游玩就手不离仗。一天过去,在玉泉宝塔下照合影相,我又手持拐仗忝于老干部之列。被县社一离休老干部斥为“不伦不类”。我羞愧满面,把手仗收了起来,夹起尾巴,本分行事。兹事虽小,对我教育甚大。人不可轻狂,一时得意就忘了自己姓啥名谁,能吃几个馍,喝几碗汤。俗话说装狼像狼,扮虎类虎,不可越位。
职工教育未结束,财贸系统又开展了企业整顿工作。******曾说今后不再搞运动,不折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但那些领导们都是****中过来的人,惯性思维,不搞运动搞活动,不搞活动,好像工作就没了抓手,无事可干。
企业整顿,主要是整思想、整作风、整纪律、整环境。先搞试点,分批进行,评比打分,检查验收。但是一搞起来就走了样,变成了形式主义。各单位的墙壁都刷成白色,碍眼的建筑拆掉,规章制度上墙,美化优化要达标。只要把这些形式搞好了,整顿也就合格了。这样以来,我又有活干了。先是在本单位写标语,画画制图办专栏。我们单位忙完了,检查验收了。棉花公司领导看了我写画的东西,公司作为领导机关,也需要优化美化,就把我抽去参与公司的企业整顿。我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对机关的会议室,办公室和公共场所进行美化布置。
这对我又是一次机会,因为我直接受公司一把手领导,可以自由上下班,时间很宽余。还可以任意买所需的用品,不受限制。我安排木工师傳用上等的杉木做框,安排缝纫师傅裁缝白细布做底,绷在木框上作画。有大到几米长宽的画框。条件好了,制作的作品效果也好。大幅的主要是水彩画,也配有一些条屏横幅,画几笔梅兰竹菊作为点缀。其间,我知道了什么是生宣和熟宣,也感觉到了高档笔墨的妙用。从中我也私藏了些好的宣纸。虽不地道,只为爱好。
我在公司写字画画,有些站领导到公司看到以后,又请我到他们站里去帮忙。因为时间所限,我只去过皇庄、磷矿两个站。连同公司一起,我忙了两个月时间。虽说大部分是临摹制作,但我还是得到了锻炼,增长了知识,有了提高。
企业整顿结束了,我回到了江岸采购站,被任命为业务股长,进入了企业中层。
1984年,棉花严重滞销,收购储存都很困难。棉花公司制定了奖励办法实行促销。虽然困难,仍是国家定价,计划调拨,只是可以自找关系。销售的对象主要是全国的棉纺厂。棉花公司的老经理带人出差推销,有次坐火车,没有座位,就在座位下躺了一夜。回来戏说多次,说自己差点让人当垃圾给处理了。可见当时棉花销售之艰难。
我在正常工作之余,也就近跑了两个地方。一是去老河口棉纺厂,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方法对头,我竟一次成功,卖了八百担棉花。上面承诺销售棉花可以提成奖励,所以我就胆大,第一次见到该厂的原棉科长,就给他抽屉里放了五百元钱。五百元几乎是我一年的工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那个时候还不兴回扣,我的意识还是超前的。可是到结帐时,我跑了两趟老河口,都没拿到钱。第三次,看他还没给钱的意思,我就假装生气,拂袖而走。他见我生气了,毕竟心虚,就追了出来,在发票上签了字,转了帐。彼时心情舒畅,正是麦收季节,单位也放了假,趁此机会,何不到武当山游玩一番。
武当山是道教名山。位于十堰市境内,离老河口不远。我乘火车到武当山下的老营站下车。又转乘汽车,迤逦上山。车开到乌鸦岭,时已傍晚。游武当山,一般都夜宿乌鸦岭,第二天起个大早,赶到金顶,可看武当日出。当晚,我就在乌鸦岭住下。饭后无事,站在武当名胜简介牌前浏览,得知武当山有三十三处道教建筑,也即三十三处名胜古迹。还有箭簇林立的七十二峰;绝壁深悬的三十六岩;激流飞湍的二十四涧等自然景观。这么多美景胜迹,一时也看不完,明早还是上金顶看了日出,欣赏完金顶风光再说。
第二天凌晨四点多钟,就被游客们吵醒了。此时晨曦未露,夜色正浓。匆忙吃了碗面,买了两瓶汽水和一个面包,就上路了。一路上影影幢幢,有的游客打着手电,没有准备照明的,就尾随而行。走了一段路,晨光初现。有人手指对面的千仞绝壁说:“那就是飞升岩,当年太子就是从那里飞升成仙的。后来也多有殉情者从此跳下。”不幸的是,我们下山时听说又有一对情侣昨晚跳崖殉情,被打捞人员抬上岭来,用白布遮盖,停在路边。
上金顶有两条路,一条是从北面上,此路虽近且险。另一条走东面,要转很远,坡缓易行。我当时年轻气盛,选择了从北面上山。一路上奇树怪石,悬瀑深涧,惊险不断。逢到陡处,几近九十度,前边的人好像踩着后边人的头顶在攀援。要走过一天门、二天门和三天门才能到达金顶。天刚亮时,晨光初露,霞映峰峦,景现幽深。有武汉一对小情侣,请我帮忙给他们照相,我说不会照相,他们就教我,说:“这是傻瓜相机,对准镜头一按就成。”我才知道还有这么简便的相机。一路相伴而行,多次给他们留下倩影。偶尔他们也给我拍了几张。用时个把钟头就到了金顶。正赶上日出,初时一大红饼从无边的雾霭中移出。顷刻之间,峭壁、矮树、人面、宫殿,全披上橘红色;再过片刻,只见东方金光万道,溅向人间,回头顺光向西,只见云霞迷濛,紫气氤氲,树影隐现,气势磅礴。使人顿生“一揽众山小”,飘忽欲成仙之感慨。
我们在金顶拍照、游览,流连忘返。两个小情侣走到一卦摊前,抽了一签,是下下签。卦师也未要钱,二人兴致顿消,郁闷不乐。我予以排解:“算命打卦,胡问胡答,不可深信。”转过一个弯,又见一算命先生,我让他们再抽一签试试,肯定跟上次不一样。于是二人就又抽一签,是一上签。附一纸说明,只见纸上有长短九根横杠,旁边写“泽山咸”三个字。旁边一幅图画,画中有一山,山谷有一男子劳作。山上有一水池,池边坐一女子。画下有四句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琴瑟和呜,虚怀若谷。对于卦象我不甚了了,但四句卦辞,还稍明白。前两句出自诗经,我早先曾读过。后两句配以图画,也好理解。意即男子向女子求爱要虚怀若谷,女子对男子要细心体贴,如水之滋润。两人就可夫唱妇随,相伴白头。我解给他们听后,心情回暖,愉快地扔给卦师五元钱。对我又佩服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