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医院里的三人,起初向茵还是清醒着,最后于连宗也醒来,但是感冒发烧,流着鼻涕。向茵很是欣慰,但还是一脸忧伤地看着昏迷的袁业龙,他搭着吊瓶,药水一滴一滴地输向他的身体。
于连宗安慰她道:“茵姐,他一定会好过来的。”同时隐隐感觉到,将有一场大劫发生,他时刻关注着走廊上的声音,李华已经返回去通知自己的父母了。果然,过来一会,传来了急躁沉闷且带着怒气的声音,朝着病房走来。
于连宗和向茵转头一看,袁自和怒气冲冲跨进病房门口,后面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衣的手下,他哀伤地看了昏迷不醒的袁业龙一眼,转头死死盯着向茵和于连宗,道:“你们真的是好朋友,够哥们,够义气,结果我儿子还昏着,你们却好好的!”向茵想解释什么,还是说不出口,哭哭啼啼地看着袁业龙。
于连宗心里想着,既然袁自和把自己和向茵看成是袁业龙的朋友,那就还有商量的余地。他鼓起勇气,道:“袁帮主,袁少爷和我们一起滑冰,然后见茵姐差点撞到人,他很英勇地推开她,两人一块掉入冰面破裂的湖水中。”接着把惊心动魄的整个过程讲述一遍,袁自和看了看昏迷的袁业龙,又凝视着于连宗,似乎在分析他话语的真假,最后道:“在我儿子醒来之前,你们两个谁都不能离开这里!”
一会,李清风一家急急赶来病房,几乎是后脚跟前脚,陆颖和张智有也来看望三人,本来就不大的病房,一下子人满为患,袁自和喝令几个手下在病房外等着。李清风见向茵和于连宗平安无事,谢天谢地,也知道惹不起京城青帮,向袁自和苦苦哀求道:“袁帮主,这都是我们的不对,我们真诚向您赔礼道歉,您儿子的一切治疗费用,由我来付!”袁自和重哼一声,道:“你意思是说,我儿子的丧事也由你操弄。”
李清风不敢道:“不不不,令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醒过来的!”陆颖和张智有本来有许多话跟向茵说,见众多青帮分子在这里,暂且谨慎说话,一心安慰向茵和于连宗,向茵很快止住了哭声。
袁自和冷笑一声,道:“哟,原来张大少爷在这里,令尊近来可好呀?改日能否送我几份报纸,也煽动起我抗日的热情。”张智有站了起来,不卑不亢道:“多谢袁帮主还挂念着家父,他现在一切安好,我家的报社幸亏有袁帮主的照顾,不至于整天被骚扰打砸。”
袁自和这时看了一眼陆颖,再看着张智有,警告道:“根据警局的消息,听说你们最近成立了一个叫什么的鬼组织,‘北平市学生联合会’,今天决定于9日举行学生大请愿,反对‘华北自治’。如果我没猜错,两位刚好是刚参加那个会议才赶到这里的吧!”
张智有和陆颖心头一震,脸色微变,于连宗观察他们复杂的神色,心中确定了有这么一件事。张智有随后恢复平静,淡淡道:“袁帮主消息如此灵通,真是令人佩服,是的,我们北平****就是要反对‘反共自治’,决不能让华北落入日本帝国主义之手!”话说到后面,他情绪有些激动了,所有人都震惊了,很显然,病房中存在着两股对峙的势力。
于连宗暗中观察双方的眼神表情,陆颖和张智有同仇敌忾地望着袁自和,袁自和与手下凶恶地盯着两人,向茵、于连宗、李清风一家则成了围观的群众,或者路人甲、路人乙,病房内一片沉默。
一阵轻咳声打破了沉寂,袁业龙醒了,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向茵第一个跑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欢喜道:“你,你终于醒了。”袁业龙第一眼见到向茵,毫无血色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勉强笑道:“茵儿,你没事吧。”说完有轻咳几声,向茵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水,笑道:“没事,没事,我和宗仔都好着呢。”
袁自和上前一步,闯入了袁业龙的眼界,他一声不吭地看着两人,目光在两人握住的手停住了,向茵这时才发现,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李华敢怒不敢言。向茵赶紧松开手,脸红了一下,安慰道:“你们聊。”然后对着袁自和点点头,回到病床上,脸上火辣辣的,陆颖冲她一阵坏笑,握住她的手。
袁自和眼有喜色,骂道:“死没有?”袁业龙怔了一下,像个犯错的小孩一样,小声道:“爹,您儿子福大命大,还有八条命呢。”袁自和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差点就把命搭进去,好啊,你满意了,帮内有些人恨不得你死,乘机作乱犯上了。”袁业龙惊讶道:“爹,谁敢这么大胆?”袁自和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清风这时赔笑道:“袁帮主,令公子终于如愿醒来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们说话了。”说完就跟向茵和于连宗商量把病床移到其他病房,两人也同意了。袁业龙轻咳几声,虚弱道:“你们别走呀,就留在这里,挺好的,不碍事儿!”袁自和瞪了他一眼,袁业龙不敢说话。袁自和上前一步,看了一眼气色渐渐复原的向茵和于连宗,再看着张智有和陆颖,没好气道:“既然你们跟我儿子有交情,我就好话说道前头,到那天如果你们这些学生还上街游行闹事的话,宪兵、军警、我们道上的兄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张智有冷笑一声,道:“我们的目的是救国救命,不是干些见不得光、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就多谢袁帮主的善意提醒了。”说完就和李清风他们推着于连宗和向茵的床到其他的病房,向茵回头望了袁业龙一眼,袁业龙一个劲地叫他们别走,于连宗躺在病床上听到了袁业龙对父亲袁自和说的话:“爹,到时候您可千万别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