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大少爷吗?啊?陆湛?”记者A说:“我们报道你,是因为你有价值,依我看你体育是真不行了,多报道报道,宣传宣传,你有名气还能做点别的,你应该感谢我——”
话未说完,他肩膀被陆湛狠狠一撞。
陆湛人高马大,记者A手里的摄像机差点摔在地上——
“妈的,什么东西?”
“还不是靠遗产的?”
记者A心疼地拍了拍机器,望着他们的背影,骂骂咧咧。
陆湛将蒋柔送到最近的急救中心,蒋柔轻度中暑,问题不大。他们在医院待了一下午,傍晚陆湛才将她送回家。
一路上都很沉默。
但是蒋柔想到刚才他对自己的担忧,并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你真不上我家坐坐?”蒋柔将安全带解下来,关心地问。
陆湛将车窗摇下来,手肘撑在车沿,“嗯。”
夏日的夜风混杂着泥土的气息。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含在唇间,偏着头点燃。
火光明明灭灭。
蒋柔拉开车门的手顿住,觉得这个画面十分陌生。
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抽烟了。
从上大学以来?
陆湛弹了弹烟灰,并没有看她,“怎么不下车?”
蒋柔:“要不要…”她手缩回去,理了理裙摆,有点紧张说:“要不要我陪你住?”
陆湛一时没有答,几秒后,才意识到什么,扭过头,眉心微蹙,眼睛黝黑沉郁,“你说什么?”
“要不要我陪你住?你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还有你不是说想去渔村散心么?正好,我们可以收拾下东西,过两天就去。”
陆湛笑了。
狭长的双眸敛出弧度,薄唇翘起,有几分感动。
他伸出手,用力地抱了抱她。
“我以为我有心情的。”他声线沙哑,“我以为无论怎么样,我都有心情的。”
“但是现在没有了。对不起,过几天吧,过几天我再来找你。”
“好不好?”
蒋柔咬了下唇。
陆湛温和低哑说:“好了,快回家休息吧。”
“那…你要好好的。”蒋柔猜不透陆湛,点了点头,打开门下车。
陆湛在涵海山庄颓废了三天。
他比完赛的第二天,更糟糕的新闻就出来了,报纸还好,只是在得奖的选手后面提了提他,成绩很不理想。而网络上就不同了,各种文章都有,大部分都认为他没有实力,速度慢,体能不好,技术也一般,之前只是依赖舅舅罢了。
陆湛没出门,所以没有看到别的杂志周刊,他查了查这些,就不再看了。
蒋柔却看到了,是一本当地的八卦小刊,标题八杆子打不着——“帆船第一人”刘成闵的真实失踪原因…
打着刘成闵的引人标题,详细地把陆湛描绘成一个早恋、打架、抽烟、极度叛逆的男孩,甥舅关系不和,所以刘成闵才会去世界航行,失踪…还有两人的照片,比赛期间的约会,无法集中注意力,不上进等等。
蒋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担心陆湛,但是也慢慢理解他的心情,等着他的电话。
只是,第四天,第五天…
陆湛仍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
他过得依旧颓靡,待在涵海山庄空荡荡的房子里,吃东西,喝酒,睡觉,抽烟。
反正也没有人管他。
这几天,陆湛陷入巨大的迷茫之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喜欢帆板,但是好像已经不行了,也没有机会再给他。可是如果他继续念书?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上大学,更不想念体育管理。
还有别的…他感兴趣的?
他发现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旁人这样,会想着为了生计,为了以后找份工作,也要去学点什么,做点什么,也有个目标。可是他不需要。
从小到大,他虽然没有挥金如土,但是从未考虑过生计的问题。他就算什么都不做,生活也能很好。所以他也打从心眼里无法理解,之前蒋柔念叨着让他上课考试毕业有什么意义。
——有用吗?
他只想做自己喜欢的罢了。
陆湛现在不想见蒋柔,不仅仅因为他丢人了,很难堪。还因为跟她说,她一定又会灌输这些给他。
会让他打起精神,好好学习,做些别的…陆湛就想想就烦躁,她根本不明白。
陆湛站在露台,双臂懒懒散散搭着栏杆,弹着烟灰。
灰白色的烟雾随着风飘散。
忽然,庭院里的灌木丛似乎被风吹动,动了动。
陆湛拧眉看去。
灌木丛又动了动,叶子发出簌簌的声音。没几秒,有个黑棕色的小玩意儿扒开叶子,嗖地窜出来。
它看上去脏兮兮的,又丑又小,打着滚似的冲向家里的喷泉,眼看着要掉下去了。
什么玩意。
陆湛捻灭烟蒂,下楼。
他站在台阶上,认出这应该是一只很小的狗,怪模怪样的。
怎么会冲到他这里来?
从围栏钻进来的?
陆湛正奇怪时,传来门铃的声音,他走回客厅,看见对着大门的监控中,一张有几分眼熟的小脸。
圆溜溜的眼睛,灵动转动,穿着衬衣和短裤,长腿笔直。
作者有话要说: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