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嗯,很好。他不慌不忙,将药灌了下去。

药汁流了出来,他将碗一扔,拿了调羹,动作飞快,将药汁尽数刮进顾闻白嘴中。最后,他满意地拿起苏云落的帕子,贴心地给顾闻白拭了拭嘴。

最后他恭敬道:“东家,药喂好了。”

苏云落点头,与卫真道:“这药效力极强,你们公子,怕是要睡上许久才会醒。”她的视线掠过顾闻白的脸,以及他盖的裘毯,最后还是多嘴道,“他的脸,你用热水擦一擦,还有那裘毯,须得换了。若是人手不够,我且派阿元寻两个人来帮你们照料一二。”两个粗汉子,一个身怀六甲的,还要照料卫香,能将顾闻白照料好吗?

呵,女人,到底是豆腐做的心。李遥如是想着,面上仍旧笑眯眯的。

卫真闻言,正要拒绝--他本就是打算在灵石镇物色两个手脚勤快的小姑娘,以及三两个有经验的婆子,雇了来帮着简言料理家中事务的。忽而他脑子一灵光,即刻应道:“如此也好,卫真替我们公子,先谢过苏掌柜了。”

“药既吃,那我们便回去罢。”苏云落毫不拖泥带水,抬脚便往外头走。

外头冰冷的青砖上,张伯年仍旧跪着。卫英怒目圆睁地瞪着他。咏雪则在一旁拭着泪珠儿,她见苏云落出来,竟然双膝一曲,便跪了下去:“娘子,咏雪求您,让伯年哥在顾老师身旁侍疾罢。”

苏云落当下冷了脸:“咏雪,起来。”张伯年是顾闻白的学生,咏雪是她的丫鬟,如今咏雪竟然跪在她面前,求她允了张伯年在顾闻白身旁伺候,岂不是让旁人误解,她能作得了顾闻白的主?!这咏雪,为了一个张伯年,竟是糊涂至此!

咏雪从未见过苏云落对她如此冷淡,心中便有些害怕起来。但,她转头看向张伯年,见他仍旧垂着头,不发一语,又心疼至极。她还记得伯年哥能顺利上学时,回来兴奋地与她说:“镇上新来的顾老师,定是上天怜我,特地派来相助我的贵人!我以后定然好好读书,将顾老师视为父亲一般敬重!”她还记得,说这番话时的伯年哥,眼中闪着光,脸上神采飞扬。便是那时候,伯年哥悄悄的在她心尖住下。

咏雪一咬牙,伏在冰冷的青砖上:“娘子,求求您了!”

竟是一个二个,俱是不省心的。苏云落看一眼李遥,没有说话,自己绕过咏雪,自顾自地拐着脚,便要出去。

卫香站在旁边,圆溜溜的眼中尽是期望:“漂亮姐姐,咏雪姐姐怎么了?”她仰着头,面容可爱极了。

唉,罢了。这世间,最让人痛心的,是情爱;这世间,有如仙丹灵药一般让人起死回生的,还是情爱。后面的那对小爱侣,因还没有经历过太多的风雨,是以如今仍旧纯洁如初,做事发乎本心,倒显得自己是个恶毒的妇人。

想到此,苏云落便朝卫英道:“横竖此时你家公子需要人照料,你若不放心他,便让他在院子里打扫,顺道洗衣罢。”

咦?这?卫英愣了。

张伯年与咏雪却是连连叩头:“多谢苏娘子!”

苏掌柜既然发话,卫英自然不敢多话,只应了:“苏娘子说得有道理。”这张伯年,可恨又可怜!

张伯年既能顺利留下,咏雪自然起身,却是不敢再看张伯年一眼,匆匆随着苏云落走了。

苏云落一行人既走,卫英只啐了张伯年一口,便进房去照料公子。却见卫真正在将公子身上的裘毯撤换下来。

“去寻浆洗的妇人,将裘毯洗了。”卫真将裘毯卷起,交给卫英。

卫英抱着裘毯出来,见张伯年正拿着扫帚,垂着头,仔仔细细地打扫着。极冷的天气,张伯年穿得极其单薄,一双手也瘦仃仃的,没几两肉。

卫英到底是个外表粗犷,内心柔软的汉子,他不声不响地到自己住的耳房中,寻了一件夹袍,拿出来,扔给张伯年,嘴里嚷道:“这么冷的天,也不穿多一些,莫要在公子家冻坏了。”

他扔得突然,张伯年慌慌张张地接过时,只看到卫英走出去的身影。

夹袍很大,也很温暖。他抱着夹袍,鼻子忽而一酸,红了眼眶。他正要掉泪,忽而见对面有一个胖嘟嘟的小姑娘,正瞧着他。他赶紧吸吸鼻子,佯装是被冷风吹到了。

那小姑娘却喊他:“伯年哥哥,天儿冷,娘亲让你进来吃口热茶。”方才娘亲去煎茶与漂亮姐姐吃,茶没煎好,漂亮姐姐却走了,咏雪姐姐也走了。她漂亮的发髻又没有梳成,便只能与俊俏哥哥玩了。

这回,张伯年却是心生愧疚了。便是随便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都懂得为他着想。可是他的亲娘呢,竟如此害他……

然,到底是自己的亲娘。

张伯年揣着各种心思,跟着卫香进了灶房。

灶房里升着火,煎着茶,散发着茶香。锅中还有一个大蒸笼,越是在蒸馒头,香味儿四散着。灶房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切都让人心生温暖。

方才迎他进门的身怀六甲的嫂子,正坐在桌旁,笑眯眯道:“饿了罢?吃些茶点可好?”

嫂子的笑容温暖又可亲,一股巨大的愧疚蓦然升上来,让他差些又掉下泪水。

外头极冷,雷大姑娘穿着崭新的斗篷,怀中揣着手炉,坐在暖轿中,却是不觉得半分的冷。何况,她的对面,还坐着贺过燕。暖轿本就窄,二人相对而坐,膝盖挨着膝盖,呼吸交错,热气腾腾,宛若暖春。

贺过燕半垂着头,一双眼却看着她,殷殷叮嘱:“你到了学院,只需死死咬定,那顾闻白占了你的清白,却不肯负责便可。别的话不要多说,到时候我与于学监,会在旁边帮着你说话。”

实则上,他的气息不断呼进呼出,挠得她的心痒痒的,有些像那晚,她佯装喝醉,而他用扇子摸过她全身那般的痒。

她只嗯嗯作声,别的话却是不说。

贺过燕本就是个情场老手,哪能不晓得对面的姑娘是如何的心跳如雷。更何况,他的扇子一直抵在姑娘的某处,轻轻地挠着。

外头抬轿子的,便有六个轿夫。外头虽是街道,但由于天冷,路上行人不多。若是他们在暖轿里哼唧几声,那些轿夫定然会听得一清二楚。贺过燕却是最爱这种刺激的。

他拿着扇子的手,忽而使了劲儿。

果然,雷大姑娘不由得喘了一声。

恰在此时,外头有轿夫唤了一声:“公子,学堂便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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