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齿,看着面色同样不虞的顾闻白在他面前停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顾闻白看着面容突地变得充满仇恨的喻明周,知道他认出了自己。卫英则是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面前的喻明周,仍旧有些不明白的他忠心耿耿,对着喻意眦了一下牙齿。
喻意:“……”他是在喻明周被赶回老家后才跟的喻明周,并不认得顾闻白,但是瞧这阵势,眼前这相貌俊秀的公子,应就是大爷恨了十多年的仇人顾闻白。输人不输阵……呃,不对,他们旗鼓相当,是以喻意也朝着尾音眦了一下牙齿。
阿格很机灵,顾闻白是李管事特地交待他们要特别照顾的重点对象。如今重点对象对着刚被东家赶出来的贼人剑拔弩张,那便是有不得了的情况。是以他偷偷转身回店里,对着里头喊了一句:“不好了,顾老师要与那人打起来了!”
正在隔帘后平息怒气的苏云落眉毛一蹙,顾闻白他醒了?撑着病体过来了?他是不是糊涂了?来不及细想,她又随手捞了那根狼牙棒,气势汹汹地拎着裙摆,冲了出去。
东家既然冲出去了,阿元咏雪也不能袖手旁观。咏雪抓了算盘,阿元抓了鸡毛掸子,跟在东家后头,同样气势汹汹的冲出去。
在隔间后头的蔡婆子们:“……”这鞋袜铺的待遇虽好,但是命运也太多舛了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算了,有东家娘子在,哪次不化险为夷?她们只要安安静静地将活儿干完就可以了。
苏云落扛着狼牙棒冲出去,果然见顾闻白站在喻明周对面,神色怪异。她不由自主地奔到他面前,看着他面色苍白,不由责怪道:“你身体没好,出来做甚?”
落儿发话,顾闻白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我想过来看看你。”
原来如此。苏云落声音稍软了些:“你不用过来的,我忙完自然会去看你。”
瞧他们旁若无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喻明周阴阳怪气道:“小舅子,本事大了,竟然哄得一个妇人挡在你面前,为你出头。”
苏云落脸上一寒,正要转头,却被顾闻白揽在怀中:“这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你且回去,乖乖等我。”
他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喻明周听得清清楚楚。他不怒而笑:“想不到一向憎恨女人的顾家三公子,竟然也有红颜知己了。不知这位小娘子若是得知你家母不慈,父不爱,还会巴巴的嫁与你吗?这位小娘子,在下瞧你长得还不错,正巧在下身旁还缺一位打理杂务的红颜知己,不如小娘子弃暗投明,到在下身边来,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顾闻白正要开口,苏云落一根嫩白的手指封住他的唇,摇摇头。
她转而对喻明周道:“我瞧你印堂发黑,双目发青,不知有没有命活到明日,还是不要在这里放肆为好。”
她声音一向清冷,此时凝了一股杀意,便是喻明周,听了也不由得有几分寒意。不过,他在府城里如鱼得水惯了,自诩见惯大世面的他哪能被区区一个小乡镇的小小鞋袜铺的掌柜吓倒呢?是以他啧啧两声:“小娘子发威的样子可真好看。”
顾闻白沉下脸来:“卫英,打狗!”
卫英早就按耐不住了,怒吼了一声,挥起拳头就朝喻明周扑去。
喻明周吓了一跳,嘴上喊着:“你这小人,怎地不讲道理?”面上却不慌不忙,往后退了一步,喻意上前,生生顶住了卫英的拳头。
卫英吃惊。他这一拳头,凝聚了他九分的力气,而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受了他这一拳竟然面不改色。
喻明周分外得意,喻意是天生的大力士,在府城,还没有人能打得过他。
苏云落也吃了一惊,面色也沉了下来,原来方才那男人竟是装蒜。
喻意受了这一拳,咧开嘴笑道:“兄台,你的力气比方才那位小娘子,只强了一些些,难不成兄台没饭吃?”
卫英凝了神色,没出声,拳头再度挥起,与喻意对打起来。
喻明周气定神闲:“这小子便是当年拉门扇的其中一个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力气仍停留在拉门扇上。啧啧,有其仆便有其主,我瞧顾小舅子身体羸弱,怕是起了一阵鸡儿风,便要被吹倒罢。小娘子,他这副身子,怕是不能满足你罢。”
苏云落脸色更冷:“斯文败类!”
喻明周呵呵笑了起来,憋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顾闻白,你也有今日!
顾闻白轻轻抚了抚苏云落,对她摇摇头,忽而抬手一挥,一粒东西顺势而去,飞进喻明周口中!
喻明周正笑着,忽而见顾闻白抬手一挥,眼前便飞来什么东西,他措手不及,下意识闭嘴,再顺道一咽,咦?!他才觉着不对劲起来,神情恐惧:“顾闻白,你暗算我?!”
顾闻白的神色又冷又厌:“你嘴巴太臭,送你一粒净口丹。”
喻明周赶紧用手抠着喉咙,呕了又呕,却是什么都没呕出来。他连忙怒道:“喻意,我们走!”
那厢卫英吃了喻意两拳,正气喘吁吁,但又不能失了公子面子,仍旧使尽全力朝喻意打去。喻意闻言收了拳头,往后退了两步,还朝卫英道:“跟你打架就像搔痒痒,没劲!”
卫英又要扑上去,喻意却跟着自家主子,脚底抹油,一溜十丈远。
这虽然不是卫英第一次打架输了,但这一场架是决不能丢了公子面子的,是以卫英很羞愧:“公子……”
顾闻白的身体却晃了几晃,声音虚弱:“落儿……”他弱弱地将自己身体的大半重量压在苏云落身上。
苏云落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了,只得尽力撑住他:“卫英,快来帮手!”
众人顿时一顿忙碌,将摇摇欲坠的顾闻白抬进内院,放在苏云落起居室的暖榻上。
顾闻白面色苍白,心中却乐开了花:这一趟果然没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