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园那边是住满了人的,产后虚弱的简言,看护的卫真,喂奶的乳母。顾闻白觉着自己很委屈。
苏云落也犯了愁。总不能让顾闻白跟着她住罢?她余光看着顾闻白,却见他一脸委屈中带着几分雀跃。哼,想来是在脑中想些有的没的的事。不过,她才不让他如愿。她故意慢慢思索着,想要拖上一拖。
却见顾闻白用袖子掩着嘴鼻,小心翼翼地打了一个喷嚏。而后不安地动了动脚。
无关紧要的人早就被李遥赶出房来,苏云落朝顾闻白的脚上看去,却见他只趿了一双薄底的鞋子,竟是连罗袜都没穿。想来是被李遥赶得急,匆匆忙忙起身的。
如是想着,心中便柔软了几分。
罢,他到底还病着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顾闻白走进苏云落的房间时,心头欣喜若狂。想当初,他还爬墙过来,只敢窝在窗户下与落儿对话。这不过一眨眼,便能大摇大摆登堂入室了。
屋中摆设与之前无甚区别,只不过花几上摆的花换成了一只春瓶,瓶中插着新发的桃花。暖榻的小几上仍旧摆着一沓书,以及铺着纸砚笔墨。看来方才落儿从堪园回来后,并没有歇下,仍旧在忙着。
不过,房中地下没有装地龙,只燃着一只火盆,夜深寒重,比堪园要冷得多。
落儿向来怕冷,怎地受得了?倘若他早些与落儿成亲便好了,落儿便可以搬到堪园去。不过,如今堪园被李遥霸占了,他一时半会寻不到有地龙的房舍。不过,幸得如今春暖花开,寒冷的日子没有多少日了,他还有许多时间再装一间有地龙的房舍。
苏云落将暖榻上的小几搬走,又铺好裘被,才看向顾闻白:“你今晚便歇在这里罢。”
那落儿便是歇在里头的睡房了。虽然还隔着一道门,但顾闻白在心中早就自动将那道门忽略。他乖乖地脱鞋上榻,老老实实地躺在被子中,一脸等待赞扬地看着苏云落。
春寒料峭,红泥小火炉上炖热汤,佳人在侧,谈天说地。卿卿我我,零嘴儿喂着,管他小楼昨夜又东风。
顾闻白想的,是如此一副美好的画像。
忽而旁侧传来婴孩歇斯底里的哭声,以及乳娘哦哦哄着的声音。
顾闻白:“……”
咏春咏梅端着铜盆进来,双双站在一旁。
苏云落也倦了,将二婢唤进睡房中,厚重的帘子一落,倒是隔绝了里头细小的声音。顾闻白竖直耳朵,听得苏云落低低吩咐二婢:“……你们今晚便留在房中值夜……”
他吁了一口浊气,闭上双眼。
卫重哭得久了,卫真在哄,卫真在与乳娘在说话,顾闻白迷迷糊糊,听得浑浑噩噩。
临睡前只有几个念头:卫英怎地还没有回来……落儿这边也太吵了……那黄盛安的管家到底是不是黄盛福留的后手……他须得好好护着落儿……
夜深寒重,卫英奔波了两个时辰,将名册上的名单核对了五人。
他走回来的时候,在寒风瑟瑟的街头上,再次见到了馄饨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