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又不高兴了:“你竟然不害怕?”
苏云落满脸疑惑:“你让我平平安安地出去,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原本以为,今晚要葬身在此了。虽然这房子坐落湖畔,风景独好,但我不喜欢湖边,太阴沉。”湖边,阴沉……她忽而想起了什么。
吴王又笑了:“哼,平平安安出去?苏掌柜,方才本王说过了,自你跨进黄家大门的那一刻起,你便中了毒。一种……”他顿了一下,薄唇上扬,“破坏力很强的毒。”
他站起来,瞬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风度翩翩,贵气逼人。雅夫人看着他,眼中满是爱慕。
一行人出了屋子。夜风卷着春意从四面八方吹来,阴阴的冷。两个佩刀侍卫跟在苏云落背后,不发一语。苏云落提了她那盏琉璃珠灯,慵懒地走下台阶,望着那仍旧璀璨的灯河,道:“不会又让我走过去罢?”
这回倒是来了两辆马车。
吴王与那些美人共乘一辆,雅夫人则与苏云落同坐。
上得马车,听着外头的声音,苏云落看向雅夫人。马车挺大,中间放了小桌。苏云落将琉璃珠灯放在桌上。
近看之下,雅夫人果然有了一些年纪。眼角的细纹明显比她多。
是啊,在吴王那等变态的人身旁,便是再会保养,也会心力憔悴的吧。须得时刻担心着,那吴王高贵的玉手不知何时又会掐向自己的脖子。皆说富贵险中求,吴王并不珍惜她,雅夫人为何还要留在吴王身边呢?早早赚足了银钱,回到灵石镇与宁如水相依为命也是好的。
雅夫人忽而抬眼看她,神情不虞:“苏掌柜命好,自然是瞧不上我们这等人的。”
她虽然在人前被称为夫人,却是连蝼蚁都不如。
苏云落笑了。
“你的女儿是我的学生。”她缓缓道,满意地看到雅夫人脸色煞白起来。“她从黄家逃出来,化了名,自己花钱雇了一对假父母到学堂上学。”
雅夫人的呼吸声略略急促起来。
“她与你长得很像。正是如花的年纪,又勤奋好学,倒是一个好孩子。不过,你竟然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共同去伺候那吴王,你不配作她的母亲。”
雅夫人冷笑一声:“苏掌柜想开鞋袜铺子便开鞋袜铺子,想做明远镖局的东家便做明远镖局的东家,想开女子学堂便能开。众星捧月的苏掌柜怎会省得我们穷苦人家的苦楚?三顿不继,一身衣服补了又补,夏无薄衫,冬无厚衣。那种用尽心思竭力将生活过下去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跟着阿宁,我衣食不愁,燕窝常有,还能存下银子。这种日子有什么不好?”
无数种理由从脑中掠过,苏云落想反驳她,可最后,到底是没有出声。夏虫不可语冰也。有些人,便是你说破天,她都不会相信你一个字儿。
雅夫人说了一通,见苏云落沉默不语。忽而脸色又变了,带着许些怜惜:“苏掌柜,你已经命不久矣,多多享受着最后的时光罢。以后……我会叫晓晓在清明,替你烧一些纸钱的。”
苏云落看向她,诚心诚意道:“雅夫人,既然我已时日无多,那还请雅夫人解惑,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雅夫人露出一双虎牙来:“恕我无可奉告。”
“但我会替你收尸的。收得干干净净。”未了,她又添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