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对于处理伤口,还是有些经验的。他让人端来热水,取来剪子,小心翼翼剪了随扈的裤脚,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来。
方才他早就命人从附近采了些草药,如今洗干净了用硬东西捶烂,裹在干净的布条里,正预备往伤口上敷,忽而有道陌生的声音道:“喂,我有金创药,你要不要?”
季清猛然朝那道声音看去,却见在角落的暗处,坐着一个瘦巴巴的少年。
竟是大意了,房中有人也不省得。
季清哼了一声:“你是何人?”不是说村里的人除了一个小孩都死光了吗?这无端钻出来的少年又是谁?莫不是……那吹笛子驱赶群蛇的人?
他的大手,轻轻移到腰间的刀把上。
少年眨眨眼:“我?我是顾太太新雇的仵作吴阿七。原来是洛阳府府衙仵作吴三的徒弟。”
季清拧眉,顾太太?哦,好像是顾闻白的妻子。顾太太竟然雇了个仵作随行?可真是天下奇闻。难不成她早就料到会发生凶杀案?
见他沉思不语,阿七又道:“我有金创药,你要不要?很灵验的。一瓶不过才十两银,可以用十次,很划算的。”
这不仅是个莫名其妙的仵作,还是个财迷心窍的仵作。
不过,季清觉得,这仵作光明磊落的贪钱姿态,倒还不讨厌。他是个武夫,直来直去惯了,向来讨厌文人那种绕来绕去的玩弄文字。若是讨厌,不妨来个痛痛快快。
他朝腰间摸去,只摸到刀把,才想起这回出来,压根没带钱。
“我买你的金创药,不过我现在没钱。以后你到了汴京,可以到骠骑巡逻营寻我付钱。我姓季,单名一个清字……”
阿七道:“喂,你不会赖账罢?”
季清的手下早就看阿七不顺眼了,闻言道:“我们骠骑季大将军的名号,骠骑巡逻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地会诓你一个小小的仵作。”
“哦。”阿七恍然,却还是道:“不行,你得拿一个你的信物给我。我阿七别的不多,被别人诓骗得多了。”
明明方才,好像是他主动卖药的。怎地形势一变,还成了他求着他了?季清有些不虞。但看着两个受伤的手下强忍着疼痛,冷汗不停,只好从腰间摸出一把朴实无华的匕首来:“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匕首,你只要拿了这匕首,巡逻营会将十两银付给你。”
那可是季大将军自小便把玩着的匕首!
手下欲言又止,季清用眼神制止他们。
阿七接过匕首,打开身边的工具箱,摸出一个瓷瓶来抛给季清:“姓季的,你倒是很讲义气。”
季清默默无言。
季清的手下正要接过阿七的话头,将自家将军夸赞一番,忽而听得外头有人唤:“吴阿七,你在何处?太太有事寻你咧。”
吴阿七啪的一声收了工具箱,提溜着便蹿出了房:“嗳,来了!”
季清眯着眼看着她,忽而觉得吴阿七的身影太过单薄。哼,若是他在他的军营里,定然日日叫他跑圈,将这小身板练得强壮起来。
苏云落寻吴阿七不为别的事,自是验尸。
她差些忘了,自己还雇了个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