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明执着酒壶,在顾闻白与韩全中间挤进去:“聆羽说如何做,我们便如何做。”
众人都点点头。他们虽然能贡献的是微不足道的力量,但万一能撼动根基雄厚的大树呢?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顾闻白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缓缓掠过他们跃跃欲试的脸庞。他就省得,这些人哪能安分呢,巴不得将根基早就腐烂的朝野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声音极缓:“诸位可听说过太祖姜定为执印人相助,才得以登大宝之事?”
除了游天明,其他人都摇摇头。
游家,竟然也是落选的执印者之一。
彼时竞选执印人之位的人有四位,除了他所知道的黄、柳、游家,最后一个竟然是喻家。
黄、柳、游家皆没落,如今崛起的,只有喻家。
若不是落儿的运气不错,又一直没有用自己执印人的身份行事,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可真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通顺钱庄的职责并不是保护执印人,而是让执印人悄无声息的死去。这样世上知道通顺钱庄秘密的人,便会越来越少。
可这次,竟然有人留下了神秘的羊皮纸。
真相便浮在那里,却是看得见的不寒而栗。
临近百年,新的执印人即将诞生,谁又会成为新的替罪羊呢?
顾闻白怀疑,如今汴京城中发生的事,穆宣可能是推波助澜的幕后黑手。
他如今是将计就计,假装穆宣是一心助他的,配合着穆宣的举动。
比如,《某家生活起居录》,便是穆宣交给他的。平安记录的,与通顺钱庄所记录的,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有谁能想到,自家的后宅生活竟然被一个钱庄给监视着呢?
一本厚厚的《某家生活起居录》,悄无声息地将朝廷大员的后宅弄得鸡飞狗跳。
不过,有的官员乃是性情中人,当下便夹着那本厚厚的册子火速进了皇宫,要找弘帝算账。
人非圣人,孰能无过?而且这本就是官员自家后宅的一些私事,也无伤大雅,也没有危及天下老百姓,怎地就不能做了?
皇帝才是可恶。上朝盯着他们的言行举止不放,回到自家还不能放松放松,还被监视着,做什么官员,还不如回家种田。
这怒气冲冲的,便是刑部尚书房衍。
他本是推官出身,从满头青丝一步一步地做成白发苍苍的刑部尚书,脾气早就大不如前。
在他眼中,弘帝还是个孩子。
前阵子弘帝动过让他致仕的心思,房衍不高兴极了。他觉得他还能再干三十年,到时候铁打的官员流水的皇帝,说不定弘帝崩了他还在勤勤恳恳地做着刑部尚书。
房衍还没进得含元殿,就被人拦住了。
是禁军统领明星。
房衍怒气冲冲,厚重的册子朝明星掷去,明星身手敏捷,闪过厚厚的册子。装订马马虎虎的册子便随着强劲的秋风散落在白玉砖上,有些还晃晃悠悠,随着风飘啊飘,落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偏殿外。
有一双纤纤玉手将纸张拾起来,认真地看起来。
原来看起来十分霸道的刑部尚书房衍,竟是惧妻啊。
弘帝烦死了。
他不过才在皇后的慈元殿歇了一晚的功夫,整个汴京城就乱得像一锅粥。那些大臣要员的后宅,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
可他明明没有做这件事。
他是让暗卫监视过一些官员,但是没有让暗卫们记下什么劳什子的《某家生活起居录》啊。他看那玩意干甚?上朝的时候面对百官,净想着官员们的家长里短吗?他自己的三宫六院还管不过来呢,管官员们的糟糠之妻作甚?他又没有好人妻的嗜好。
正心烦着呢,有宫婢端着热茶过来,身段婀娜,走起路来很是好看。
弘帝也不省得自己是怎么了,以前清心寡欲的,一心只想着如何弄到皇位,如今得了手,明明宝座未能坐稳,他的心就不一样了。如今的他,只要见到了美丽的女子便心神荡漾。
他正要站起来,企图展现自己的魅力。
忽而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朝他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