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娴打断他:“阿爹,这事你不要管了。”她语气冷若冰霜,倒叫白乐唬了一跳,“娴儿,你想作甚?”
白娴目光阴骛:“我白家人岂是这般白白受人折辱的?”
她好心好意,想替他们应得免费的河鲜,竟被他们利用,诬陷成藏着反贼的商贾。不过一瞬的功夫,那毛将军就将食鲜的人全都抓了去。冲上楼的士兵将她扭送到毛将军面前时,他还诧异了一下:“原来是你。”
她那晚偷窥他沐浴,倒成了板上钉钉的反贼。
若不是林统领及时回来,她如今还要在那又臭又窄小的牢房里将手心都掐烂了。
女儿受了委屈,没有丝毫的低落,白乐甚是高兴。不愧是白家的人,有仇必报。
毛将军这次雷厉风行,将避风港粗略地梳了一遍。虽然没抓到喻家匪徒,却将避风港中的人都有了大概的了解。
“顾钦差果然计谋过人,胆色过人。”毛将军大步走进来,一脸的高兴。
这法子他以前怎地没有想出来呢?借着搜罗反贼的名义,大肆行事,真真是太爽了!说实话,当他看到骰子上写的“姜狗皇帝必死”时,心儿都颤了颤呢。顾贤弟胆大包天,胆大包天!
“只不过,我们这般动静,会不会将喻家匪徒吓跑了?”
顾闻白站在窗前,朝他微微一笑:“毛将军请看。”
外头细雪纷飞,经了毛将军一通折腾,四处静悄悄的,只有一辆牛拉板车在泥泞的路上艰难跋涉。
板车无遮无挡,躺着一个身量不高的年轻男子。
他脸上不曾清洗的血痂,紧闭的眼睛,微弱的呼吸,身上盖着的破棉絮,无一不显示,这人受了重伤。
驾车的,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平安。
他拉的自然是喻世荣。
板车在避风港绵延数里的岸上来来回回的走了十来趟,走到天色暗了的时候,平安扔下牛车,自己进了食肆吃酒。
喻世荣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外面。细雪在他脸上、身上覆了一层白。
昏黄又孤独的灯光亮了起来,在巨大的避风港中微不足道。成百上千艘船在河水中摇曳,可没有人过来看喻世荣一眼。
好半响后,平安拎着一壶酒走了出来。
他看看仍旧孤苦伶仃地躺在板车上的喻世荣,笑了:“原来你早就是一枚弃子了。”
他说着,用酒浇掉喻世荣脸上的雪。
喻世荣仍旧没睁眼。
平安倒是心疼起老牛来:“这么冷的天,还是回去罢。”说着便要去驱使老牛。
忽而一支箭顺着风倏然而至,平安眼疾手快,酒瓮一砸,那支箭落在泥泞的雪地上。
一直像个死人一般平静的喻世荣忽而沙哑着嗓子道:“竟是没有射死你。”
这喻世荣,还真是冥顽不灵。平安叹息了一声:“大舅哥,这支箭明明射向的是你。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对于平安死皮赖脸地叫他大舅哥,喻世荣已经麻木了。他冷冷道:“哦,那又怎么样,我失败了,自然应该死。喻家人,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
平安笑了:“大舅哥,天冷不冷?可你的祖父,你的大伯父,如今都安安稳稳地坐在温暖的屋子里,享受着美婢们的服侍……”
“他们是长辈,理应的。”喻世荣油盐不进,平安叹为观止。
可喻世荣到底还有一点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