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他抓着她的时候,她手指上的钻戒划破了他的手心。
几滴鲜血滴在了地砖上,砸开了花。这个医院的清洁工工作质量特别好,每块地砖都拖得很干净。所以秦然的血液滴在这洁白的地砖上,就显得格外突兀。
“你怎么能把这钱给我?”他语气平静,但是在这个平静语气中,却隐藏着极大的波澜。
“我是那个孩子的父亲,而你却要把这赔偿金给我……颜颜,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真的很讽刺……”
“讽刺?”童颜扯嘴冷笑:“你秦然感到讽刺,关我童颜什么事,而你秦然感到讽刺的事情还少吗?”
她觉得自己在咄咄逼人,她不知道自己在逼个什么劲,只是看到秦然这副样子,她心底深处升起一阵愉悦,不过这愉悦是在疼痛到极致的时候产生的,就像自己撕开伤口的结疤,痛与快感结合地淋漓尽致。
原来在秦然面前,她还做不到淡然,爱的时候太凶,恨的时候太浓。现在,她对他存在的不管何种情感,就像是化成了一块干冰,她希望这块干冰早点变成二氧化碳好烟消云散,不过悲哀的是,她始终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这道坎。
她从取款机里取了一叠钞票,在取钱输入密码的时候,她按得很快,导致她按错了两遍,直到第三遍才把密码输入正确。
-
格拉坐在长椅上,因为个子不够高,他的双脚着不到底,所以他盘坐在椅子上,还用还只手支撑着身子,估计等得不耐烦了,他时而看了眼手腕上的电子表,然后继续晃着脑袋等童颜。
秦然看了几眼,然后走过去,坐在了他儿子的身边。
格拉看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视而不见,把小脑袋撇到另一边去。
秦然迟疑了下,突然发现他跟自己儿子说句话,也变得如此困难。他想到了他儿子趴在卓正扬肩头的亲热模样,他心里嫉妒的发狂。
“为什么要推她呢?”他问。
父亲询问儿子事情的语气应该这样的吧?
格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吐出一句话:“关你什么事啊?”
他的眉毛跟那个女人很相似,皱眉的样子也颇神似。
秦然低笑了声,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他的眼睛跟自己很像呢,还有鼻子,也是随他长相的,而这嘴巴,他想了下,不笑的时候有点像他的,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呢,嘴角上翘的弧度是不是与她有相似。可惜他还没有看见过他笑的样子。
“你看够了没有?”格拉不悦开口。
秦然敛了敛表情,然后问:“你推她,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说了你妈妈什么?”
被秦然猜中,格拉不自然地撇撇嘴,然后吊儿郎当地说道:“反正我不会去道歉的,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别妄想让我给那两个女人道歉。”
秦然一怔,然后轻笑了声:“你以为我过来是要你去道歉?”
格拉嗤笑:“那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女人,一个是你女人的妈妈,这还需要说明吗,你肯定是偏向她们的?”
秦然胸口一阵绞痛,他吸了口气,没想到这气息流过了心肺胸腔,仿佛化成了利刀,在他胸腔里肆意撕割,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的女人,他有点想发笑。小孩又怎么懂得这几个字的含义,就像他不知道,他的女人从来只有他母亲一个。
“可……我是你爸爸……”他说。
格拉愣了下,然后嘴角扯起一丝嘲笑,“我才不要做你儿子。”
“可惜你已经做了我儿子了,这是不能改变的事情。”秦然淡淡提醒他。
格拉想了下,仿佛想到什么,他眉角的得意神色一览无遗,“但是你永远也不能让我姓秦,我可以是童格拉,或者是……卓格拉,但是不会变成秦格拉。”
秦然脸色瞬间变成死白一片。
这个孩子太犀利,而他所有的犀利都是带着对他的恨意,这些属于一个孩子的恨意,让他无力招架。
-
童颜把一叠钱交给宋子衿的时候,她脸色明显一惊,然后温柔地扬起一个笑:“颜颜,你是跟我开玩笑的吧,给什么钱啊,太见外了……”
童颜:“跟你见外,是应该的。”
宋子衿脸色微变,却一句话说不出口,正巧秦然走了进来了。
“颜颜就要把医药费给我们呢……”宋子衿干干地对秦然笑了下,然后挽上他的手臂,“妈妈这次伤得挺严重的,医生都建议她要住院一段时间呢,所以刚刚我吓坏了,幸好颜颜一起帮我把妈妈送过来。”
宋子衿看向童颜,说得很得体:“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呢,而且格拉也是不小心推倒我母亲的,我们是不会计较的……”
童颜笑:“你们真大量啊,这样一比,倒显得我小气了。”
“哪里……”宋子衿笑,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颜颜,你和正扬哥真得很迅速啊,害的我现在还没有给你们说恭喜呢。”
童颜有点反胃了,“你们客气了。”
“不管你们要不要,这钱我放在这里了。”童颜想把身板挺得更直一些,不过胸腔里传来的疼痛却让她挺不直身板。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还有事,不能在这里久呆了,就先走了,如果宋夫人又出现什么意外,你们可以给我打电话。”
童颜走出门口,抱起坐在椅子上的格拉,正在这时,卓正扬来电。
她看了眼走出来的秦然,然后对卓正扬说:“不了,我们不吃肯德基了——我们吃水煮河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