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闷着头正在这儿吃着,外面堂锣一响,来了个失目先生,大概闻着这儿有香味儿,盲人就凑了过来。他在艾虎背后闻了闻,摸索了半天把筷子摸到手,不容分说上去戳了块肉, 往嘴里一塞就吃下去了,然后他伸出炭条般的手,在桌上一划拉,就把那酱鸡给拿住,扭下个大腿又吃了。他这种举动,把这四个人气坏了, 艾虎“啪”把筷子一摔,回头一看是个瞎子, 说:“哎!我说你什么人哪,打听价钱了吗你就吃?看你那手有多脏,怎么到我们盘子里划拉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连要饭的都这么野蛮!掌柜的,把他轰出去,要不看他是盲人,今天非揍他不可!”韩天锦瞪了瞪眼,嘴里头还塞着不少饭,噎得他没说出话来。白芸生和卢真性情都很一温顺和善,所以他们俩只是不高兴没说别的。
掌柜的和伙计都跑过来一看,说:“唉呀,怎么又是你?方才打仗那会儿,我们就知道有你。你抢人家那个主的饭吃,好悬没干起来,后来你们怎么研究的不清楚,那主挺大方把你让进雅座,还要了一桌酒席,你不是吃饱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回来了?快走吧!”往外就推那盲人。
盲人嘿嘿一笑说:“掌柜的、伙计,你们别这么横啊,七十不打, 八十不骂,你看我这把年纪,何苦在我面前吆五喝六的,人饿了就得吃东西,我天生肚子大,你管得着吗?”
“你还有理啦,吃东西自己花钱买,凭什么拿人家的呢。”
“拿谁的了?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他的,这叫不分彼此,别看我吃了他点东西,能白吃吗?他们要用我的时候怎么办呢?”
艾虎一听,这位说话可真有意思,气得饭也不吃了,一个胳膊挎着椅子靠,把脸转回来说:“掌柜的,你们先走吧,把他留下来我对付他。老先生, 刚才你说什么, 我们还有求助你的地方?”
“那可不, 人就靠人活着,你可别说不求我,我还能办大事呢。”
“那你说说,你能办什么大事?”
“哼,我能办的事,就是你们心里想的事。”
白大爷一听,他话中有话,冲艾虎一使眼色,把自己的座腾出来说:“老先生,您别过意,我这个兄弟爱开玩笑,所以说话有些粗暴,望老先生海涵。你要真没吃东西,我们今天请客,来坐在我的椅子上吧。”
这时伙计又给白芸生搬了把椅子,让盲人挨着白芸生坐下。盲人把堂锣往桌上一放,用手瞎划拉,看样子要摸摸白芸生。
艾虎一皱眉,心说:你那手刚抓完酱鸡,往哪儿划拉,我大哥那个人最讲干净,那身上连个点儿都没有。其实这么想也晚了,这油手已经蹭了白芸生的袖子。白大爷二话没说,连躲都没躲。
老者拍拍白芸生的肩膀说:“罢了,这人有没有出息,一听说话就知道,到底是姓白的比姓艾的有出息。”
艾虎一听,他说什么?他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当时他就改变了看法,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盲人,肯定是个世外的高人,化装改扮前来考查我们。想到这儿,他往前一凑说:“您怎么知道我们姓什么呢?”
“我会闻味儿,我一闻就知道张王李赵。”
这会儿韩天锦那口饭也咽进去了,说道:“哎,老家伙,那你闻闻我姓什么?”
“嘿嘿,你这味儿就更大了,你姓韩叫韩天锦,对不对?那位的味儿还挺好闻,叫粉子都卢珍,是挺香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