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士兵收了请柬,放开门户冷眉冷眼的说了“请”字,却没有半点迎接宾客的意思,反而更象是提审犯人的狱卒!
以往的年月里,有钱有势的盐商甚至可以直接进到扬州的各个衙门里边,穿堂过户都没有这么老实过,现在却全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态,提着袍子角低着头,唯恐踩死了地上的蚂蚁。
李乙丑家的前厅里已经聚了些人,都是扬州城内声明显赫的头面人物。这些人大多早已相识,却不敢象往常那样高声喧哗,更不敢随意走动寒暄客套着攀交情,全都如同刚刚步入学堂的蒙童一般老老实实的站在角落里……
打着“赏花”的幌子邀请众人前来,其实李家的院子里连一棵草都看不到,所谓的赏花也就成了一句空谈。其实所有人都清楚的很:荡虏将军是看上了大家腰包里的银子。
现如今这个局面,掏出点银子破点财也不算什么大事了,只希望千万别弄一出鸿门宴的大戏出来。
众人都低着头,偶尔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厅堂,非常小心的观察着:也不知道荡虏将军有没有在隐蔽处安排下刀斧手什么的。到时候李乙丑把杯子一摔,如狼似虎的荡虏兵冲进来把大家砍个稀里哗啦,那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厅堂和廊下已经摆好了十来张八仙桌,椅子还算配的整齐,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把酒壶和几个酒杯,其余再无一物!
桌子和酒都已经摆好了,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坐过去。
身为主人家的荡虏将军还没有出场呢,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大马金刀的先坐下了?若是失了礼数惹恼了荡虏将军,“私通反贼”的大帽子扣上来,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六七十号扬州城中的头面人物,一个敢于坐下的都没有,全都无比拘束的站在哪里,等候着荡虏将军出场。
一直到了酉时末刻戌时将近,站的两条腿都麻了,荡虏将军李乙丑还是没有出现。
又过了一会儿,从后面走出来一个穿着浅青色衣裙的小丫鬟,踩着小碎布走过来用请脆脆的声音说道:“荡虏将军大人正在后面筹划军务,可能还要等一会子才能过来。我家将军大人说了,诸位都是扬州的头面人物,不好让大家久候,所以先让婢子过来替他告个罪……”
荡虏将军还在为军务操劳,让所有人都等着,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因为李乙丑有这样的实力,而且眼下的局势也绝对允许他这么做。谁还敢提慢待之罪?
“荡虏将军为国操劳,忧心国事,自然是日理万机,我等知道将军大人的辛苦。再多候些时辰也无妨,不碍事的。”
“荡虏将军军务繁忙,都是顶重要的军国大事,我等闲杂之人,不敢让将军大人分心。”
别说只是让他们稍候片刻,就算是等到天亮也不算什么!
这些头面人物虽多是脑满肠肥之辈,却个顶个的精明过人:这个小丫鬟能通传荡虏将军的命令,想来一定是李乙丑的贴身侍姬。
一个个赶紧施礼,客套的都没边儿了,一个劲儿的喊着“小大姐”,纷纷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奉上:
“小大姐辛苦了,我等初次登门,略略备了些表礼,些许仪程,难表敬意,还望小大姐代收!”
荡虏将军请客吃酒赏花,要是空着手来,那也太不像话了!
大大小小的盐商豪富争相现上礼物,金珠翡翠玉如意,古玩字画纯金佛等等不一而足,甚至还有一株两尺多高的血珊瑚!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青布夹袍的年轻人从后院走了过来。
厅堂四角和廊下的荡虏军健卒猛然把手中的铁枪一顿,“啪”的打了一个平胸军礼。
这个年轻人以同样的动作回礼。
很显然,这个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的布袍年轻人,就是有“李武穆”之称的荡虏将军李乙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