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武人出身,听到呼啸而来的破空生,唐起龙本能的垫步拧腰准备躲闪。想不到的是,已经横扫过来的长枪猛然下压,“砰”的一声砸在他的腿上。
“哎呀”一声叫喊,唐起龙顿时扑倒在地。
“绑了!”
军官的命令一下,早有几个战兵冲过来,一脚踏住唐起龙的脊背,捉手按脚捆了个结结实实。
“反了,真的是反了,老子要上疏弹劾你们荡虏军,李乙丑你等着瞧……”
“堵上他的臭嘴。”
被堵住嘴巴的唐起龙极力挣扎,却也只能发出“呜呜”的无意义音节。
那个军官走上前来,笑嘻嘻的说道:“凭你这般阿猫阿狗的狗屁官员,也想见我们荡虏将军?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不是要弹劾我们荡虏军么?俺等着你的弹劾,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给我记住了,我叫孙立拄,不要弄错了哦。”
这边的荡虏军和随船官军闹的厉害,负责卸货装货的力夫们却毫不在意。
干活赚钱凭力气吃饭,才懒得理会究竟是谁抢了谁的东西,更不需要知道荡虏军为什么要拦江劫下朝廷的官船,只需要好好干活就是了。
十几艘满载的大船,装载的各色货物不在少数,需要先用肩挑手抬的方式把货物卸下船来,堆放到埠头,然后装车运送到荡虏军的仓房当中。
到了傍晚之时,老五和赵瘸子等力夫匆匆忙忙的吃了点热气腾腾的酸汤和干饼,稍事休息之后又开始劳作。
夜色渐深,埠头上已经满是灯笼火把,几百个力夫往来穿梭,忙个不停。到了丑时前后,终于把所有的货物全都卸了下来,因为运送的速度比较慢,所有还有很大一部分在埠头附近露天堆放。
孙立拄写了个两指宽的纸条子,塞到唐起龙唐大人的衣缝里,笑嘻嘻的说道:“我荡虏军不是拦路抢劫的歹人,给你出具一张收条,你拿回去给朝廷做个交代。对了,这些船只我也暂扣下来,会给你们每三十文做盘缠,足够你们这些人雇船过江了。”
“来人,给他们分发三十文钱,放他们走人。”
所有的银钱粮米都已经卸下来了,连船只都被扣住,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唐起龙当然不可能会收荡虏军给的这三十文“盘缠”,气愤的将铜钱丢在地上厉声叫喊:“朝廷议和大事,都毁在你们荡虏军手中,本官这就上奏天听,让李乙丑等着我弹劾他的奏章吧。”
“议和?议个屁的和,”孙立拄甚至懒得理会唐起龙的“弹劾”威胁,直接命令道:“赶他们走,再有人发出对我荡虏军不敬之言语,就丢到水里去让他们清醒清醒……”
绑都已经绑过了,就算是再丢进水里也绝非虚言恫吓,众人慑于荡虏军的跋扈,再也不敢纠缠,小声咒骂着结队南行……
“天亮之前,将所有货物入库,诸位再辛苦一些,等入完了库,即可结算工钱……”
到拂晓时分,新江口埠头上的货物已悉数如了荡虏军的库房,每一个苦工力夫都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工钱。
荡虏军做事真讲究,不仅痛痛快快的给了工钱,还赏了一顿饭。
萝卜条子炖白肉每人一大勺,插筷子不倒的糙米干饭管饱。
力夫们蹲在墙根儿里,抱着大碗吃的不亦乐乎。这岁月,能吃顿饱饭实在不容易,居然还能动荤腥,那就更加难得了。
虽然那一大勺子菜汤中萝卜条子居多,也有三片两片的烂肥肉,实在是顿相当不错的饭食。
赵瘸子用筷子夹住最后一片烂肥肉,凑到鼻端仔仔细细的嗅了嗅,满足了嗅觉之后,才有有些“依依不舍”的放进嘴巴里:“乖乖,可真是香啊,也就是荡虏军这样的,其余别的东家谁会管咱们肉菜吃?”
老五早就把有油水的萝卜炖肉菜汤吃的精光,只剩下最后半碗糙米干饭,却没有象往日那样风卷残云,而是眯缝起了那双本就不大的小眼睛,有些出神的看着荡虏军联排的大库房,似乎是在对身边的赵瘸子倾诉,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喃喃的念叨着:“咱们也老大不小的了,家里的老人娃娃都要养活,总是这么做苦力也不是个法子。若是能投军的话,不说做战兵吧,要是能混个辅兵当当,也就有了长久的饭碗。嗯,我决定了,想法子找个熟人,托托人情走走关系也得投到荡虏军中当兵,要是能够立功受赏的话,好日子也就来了。”
赵瘸子看了看这个同伴,继续闷头扒饭,含含糊糊的说道:“当兵也不是什么好营生,这世道眼瞅着就要乱起来,一旦开战,天知道是生是死。投军的事情我是不想了,你愿意试试那就试试吧,或许也是一条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