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市,此时正值开市,街道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然而角落里的一座小饭馆,却清冷凄凉,门可罗雀,行人只是匆匆一瞥,便避之不及。
“不能够啊……是人都会有贪小便宜的心理,放眼四海皆准,难道我大唐朝的老百姓都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李崇道蹲在门口,当下很是抑郁,他的身边,是墨迹未干的广告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新店开张,全场五折,消费满一百钱送十钱,消费满二百钱送三十钱……”
虽然略显突兀,但李崇道自认为百变不离其宗,这样的营销手段应该足以把人傻钱多的大唐佬全都哄进来的。
曾几何时,他也是个还有诗和远方的历史系高材生,然而人到中年不如狗,终究之剩下鸡毛蒜皮的眼前苟且,结婚生子之后,他先是从学校辞职,下海创业,一败涂地,而后越混越糟糕,为了养家糊口,除了卖屁股,啥活都干过。
终于,他还是劳累过度而猝死,却是魂穿到了与贞观年间与他同名同姓的李崇道身上。
记忆彻底融合之后,他早已熟悉了周围的一切,便宜老爹上个月已经驾鹤西归,只留下这么一家小饭馆,还有一个将来给他当媳妇儿的小奴婢。
按说好歹有个保底,起码夜里有人能暖床,然而面对这个小奴婢,李崇道实在生不出半点不轨之心。
被李崇道取名“小菲菲”的小奴婢是个昆仑奴,虽然五官尚且精致,身材也足够爆炸,但肤色实在太黑,她若爱笑,吹了灯起码还能看到一排白牙,但她整日里苦大仇深,从未笑过。
而且小菲菲自带种族天赋“泰拳警告”,某个伸手不见脚趾的晚上,李崇道饥渴难耐,决定禽兽不如,摸进了她的小房间,而后捂着小崇道爬了出来,就不敢再向小菲菲正面展示怪蜀黍的棒棒糖。
“小菲菲,你来你来。”
李崇道站了起来,把小菲菲招呼到跟前,习惯性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下一秒,咔嚓一声,尾指差点没被小菲菲掰断。
“小菲菲,没道理啊,如果你不是我家的,只是个路过的食客,见着这场面,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甚?”
小菲菲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黑店。”
李崇道:“……”
虽然听着不舒服,但小菲菲不会说谎,李崇道也觉得可能太超前了,大唐佬没办法接受,步子迈得太大果然还是会扯到蛋的。
“还有么?”人嘛,要勇于接受批评,唯有发现缺点,扬长避短,才能进步,毕竟虚心使人进步嘛,谁让他眼下的理想就只剩下两个字,搞钱!
“字太丑……”
“你的笑容像人牙子……”
“够了!”李崇道果断放弃,接受批评并不能让他进步,因为他只是个容易受伤的男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呢?”李崇道不由陷入了沉思。
玩笑归玩笑,李崇道并不认为问题出在广告牌,因为其他店铺也各种花式打广告,他们甚至花费重金登门拜访那些名士骚客求取字画题词,甚至有人将店铺两侧的墙壁刷白,让食客在上面题诗作赋。
为了重新开业,李崇道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再去找名家赐字题词显然不可能了,自己的字又实在拿不出手。
面子上比不过,那就只能比拼里子,字画广告等表面功夫比不上别家,那就在饭菜方面下足功夫。
可李崇道唯一的优势只是做了些市面上没有的现代家常菜,由于许多物种和食材都尚未出现,更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菜肴上的比拼估摸着也没太大的优势。
“我到底还是把路子走窄了呀!”李崇道拍了拍额头,激动地将广告牌撕了下来,快步跑回屋里,没多久就又取了一张重写的广告牌贴了上去。
“入淮清洛渐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盏。”
“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
菜肴上无论面子里子都比不过,但字写得好不好看是面子,内容才是真正的里子!
这半阙词是抄了有名的吃货苏轼苏东坡的,讲的小酒小菜粗茶淡饭,正正符合李崇道这小店的现状,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但贩夫走卒吃饭是为了填饱肚子,小资白领吃的则是心绪情怀,有钱老爷们吃的则是逼格!
单凭“人间有味是清欢”这一句,他李崇道就不信没有愿者上钩的冤大头,哦不对,是高山流水的知音人。
小菲菲许是看不懂汉字,此时也有些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