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到了一盏酒,朝李崇道敲了敲桌面,此时的他仿佛褪下了所有的尊威,但又让人敬而远之。
李崇道没有太多迟疑,坐到了李世民身旁,端起酒盏抿了一口,吐了吐舌头,忍不住打了个颤,李世民呵呵一笑,有些鄙夷。
“这可是你的李记烧酒,就这么难喝?”
李崇道嘿嘿一笑:“对于酒鬼而言自是琼浆玉液,我这种不爱喝酒的那就跟马尿没两样……”
李世民故意板起脸来:“如此说来,我也是酒鬼了?”
“不不不,圣人岂能与凡夫俗子相提并论,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圣人便是喝酒,也能喝出个名垂千史来。”
又是李崇道早已惯熟的马屁诗,毫不掩饰的阿谀奉承风格,但李世民却心头一震。
虽然他的身边满是文臣武将,随便挑出一个来都是独当一面的英雄人物,都是开国大功臣,但事实上百废待兴,谁又能明白他这个皇帝的苦处?
放眼这偌大的唐朝天国,谁人能比他李世民更寂寞,李崇道虽然“明目张胆”地拍马屁,但每一次都能拍到他李世民的心坎上。
“古来圣贤皆寂寞……”李世民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长孙皇后如果真不在了,他就真的彻底寂寞了。
“你小子好端端提元法寺是为了哪般?”李世民也不再纠缠伤感的话题。
李崇道卖了个关子:“圣人和皇后殿下去了便知,惊喜嘛,提前知晓了便没意思了……”
李世民虽然敏锐地感觉到了李崇道的别有用意,但也只是大概,李崇道具体会如何做,做到何种程度,李世民也是很好奇。
不过李崇道不说,李世民也不好再追问,显得自己特别无知,所以他也摆出了早已看穿你小子的姿态,只是摇头一笑,便也不再多问了。
“你想不想知道萨离的下场?”
终于还是说到了正题,不过李崇道早就想好了:“这是圣上的机密,若我够格,便听听。”
“阴阳怪气,没点朝气,闭着眼睛听你这话,还以为你五六十岁了,哼。”
虽然这般揶揄,但李世民并无半点不悦,你可以说李崇道城府厚黑,但也可以说他少年老成。
李崇道本只是赧然一笑,听得下一句话,心头咯噔,整个人都发紧了。
“你一直觉着是朕杀了慕容顺吧?”
李崇道极力保持镇定:“慕容顺虽是吐谷浑之主,但也是陛下的王臣,陛下为何要杀他,这不合理……”
说到这事,李崇道连圣人的称呼都不敢用了,反倒用了极为正式的陛下二字,仿佛在努力与这件事保持距离。
李世民只是呵了一声:“杀了他,另立新王,更有利于掌控甚至吞掉吐谷浑,这合不合理?”
李崇道嘴唇翕动,到底是摇头道:“不合理,慕容顺在长安城低眉顺眼,屁都不敢放一个,如此服帖,何必多此一举去杀他,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杀了慕容顺,反倒要坏事。”
“可眼下的结果不正是这样么?侯君集已经抵达吐谷浑,相信很快就能够掌控吐谷浑的朝政,只怕世人皆以为是我杀了慕容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