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厚厚的纯净力量,能够看到圣龙立轩的眼睑不时的闪烁,像是在挣扎,眉宇间有浅浅的皱纹波动,嘴唇微微颤动,想要说话,身体也在不自觉的想要抖动。
但是,圣龙立轩所有的动作好像都被谁可以静止一般,在将动未动时徘徊,给看的人一种出乎意料的压抑感觉。就好像一柄闪烁冰冷光华的刀从空中挥舞而下,没有人控制,单纯的自动挥舞,朝着自己的脖颈而来,似乎永不会停止,只有当划过自己的脖子后才会停顿一丝。然而,这柄刀离自己很近,速度也很快,也只遵循那一道轨迹而不会变向,只要时间这样流逝,就一定能够砍下自己的头颅。但是时间静止,一部分的时间静止,刀光闪烁,慑人心魂,自己清晰的看到,身体僵硬不能动弹,只能够等待刀光从自己眼前闪烁,可是刀仿佛停止了,身体也停止了,思绪依旧在动,渐渐的,死亡的压抑涌上心头,宁愿那柄刀划过自己的脖颈,只是这刀,迟迟不肯落下。
突然,这奇诡的空间开始抖动,一道雷鸣轰轰隆隆的响起,迟迟不停,像是战争开启,战鼓敲响,不等战争落幕,声音就不会停止。
圣龙立轩紧闭的眼眸抖动一下,然后猛地睁开。
刷!
一道乌光闪过,整个抖动起来的空间似乎都一刹那的精致。
圣龙立轩的眼眸漆黑无比,泛着诡异的光泽,无声无神,身体依旧不动,只是那双眼睛睁开了。
漆黑的眼睛,无知的望着周围的一切,看着斑斓光华,盯着通天巨柱,还有随着身体的自由飘动,可以看到天空的蓝色,大地的黑色。
“乾坤九天宝塔,是为风月广远之都,颠覆天上地下之神物,奈何,奈何……”
圣龙立轩嘴唇颤动,吐出如此话语,眼神依旧如同墨玉一般空洞,仿佛这话,不是从他嘴中吐出,只是代人言,或者是另一个人在他的体内说话,从他口中道出。
这一句颇为不寻常的话语,却也是十分不平常!
话音刚落,整个斑斓空间轰然倒塌!
七彩光华变得暗淡,最终成为灰白;巨柱倒塌,留下轰天巨响,隐入沉沉黑色大地;无数柄奇形怪状的兵器也陡然停止不动,刷刷的从空中落下。
这还不算完,黯淡的天地仿佛末日来临,天空慢慢倾斜,大地开始塌陷,最后天与地合,慢慢的融为一体,化为混沌,身处透明力量包裹中的圣龙立轩也消失不见在混沌的雾气之中。
圣龙立轩在混沌雾气中遨游,随意的飘动,睁开的墨色的眼眸抖动一下,焕发莫名的光彩。
一点乳白色从眼睛深处闪现,并慢慢扩大。
最终,圣龙立轩的瞳仁为黑色,瞳孔为白色,与平常人截然相反,莫名诡异的气息从他的眼眸扩散到全身。
一座白玉宝塔突然在圣龙立轩的小腹中出现,并且慢慢扩大,然后无所阻碍的变得比圣龙立轩还大,而圣龙立轩被白玉宝塔笼罩起来,一股股乳白色的力量灌输到圣龙立轩的体内,还有无数根细长的白色光线从白玉宝塔上飞舞而出,朝混沌雾气深处延伸而去。
那股透明的力量慢慢溃散,化为液体融入圣龙立轩的体内,更多的是熔化进圣龙立轩的眼睛里。
圣龙立轩的眼眸再度闭上,身周的混沌雾气又开始衍化。
一座新的世界似乎在慢慢的被开辟,而圣龙立轩,仿佛转世,身处轮回之中,要在极为短暂的时间里,亲身的去接触别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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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离人间三尺的月桂树上,看着你出生,长大,老来;在你死去之时我手持镰刀将你拖走,留下一地伤悲,你的鼻涕。
——死神语录
昏沉的天空,幽暗的大地,有一条黑色的河流在慢慢地静静流淌,万年如一,波澜不起。
寂静的世界,深邃而又奥妙不可测,没有人知道这是哪里,或许时间在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河流之上有一座浅青色古朴石桥,桥身上黑色游龙盘旋,黑色凤凰飞舞,朵朵浮云缭绕众多龙凤,但都是符文,都是死物。
桥上摇摇晃晃着幢幢人影,有高有低,有大有小,有直着腰的,有佝偻着身体的。他们几步一回头,有的只是不舍还有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走下桥来继续向被墨色渲染的模糊远方行进。
无边世界神秘莫测,不可预料,但所有人似乎都已知晓这是一条不归路。
蓦地,好像有人说了一句话,但这就是导火线,也许。
“我要回去,这是哪里!!!”苍老的声音里有着胆怯与恐惧。
“我死了吗?我为什么会死?巫师说过我能活到八十岁的,而我才七十八岁啊!一定是神搞错了,我要去找死神,我是冤枉的!”老人沧桑的声音此时听来有些滑稽可笑,但是这里不存在滑稽,规则之下只有恐惧与未知和继续。
“我这是在哪里?我的儿女们呢?他们怎么不在我的旁边?不孝儿女啊!”老年人的悲号声此时听来竟有些抑扬顿挫,悲天悯人。
“我的财富,我的姬妾,我的子民怎么办?我还没有真正尝到人生的精彩呢,怎么可以死?我要回去,必须回去!谁来救我,我愿意把我的所有财富都给他,对!还有我的女儿,她美若天仙,清丽绝尘,我也可以给他的,只要谁能救我!”但是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可以回头,他们的脚步无法控制,就好像欲望来临之时自己的思想与行为无法控制一般。
“传说人死后会来到一条黑暗的河流,河上有一座桥,过了那桥我们便再也不能回头了。”似乎有智者如是说道,清净神灵。
所有的人都缓慢地走着,似乎每个人都很坦然,但是他们的呼喊声、哭泣声、懊悔痛苦声昭示着他们那无比恐惧的心灵世界。
黑暗的河流旁有一草堂,苍松雅树环绕,环境清幽,与周围的环境既有着不可协调的矛盾,但是又有一种天然而成的韵律自然之美。
一人独坐堂中,两臂依榻上,目视前方,似乎小桥上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联。
“匆匆一世生,怎就这么多烦恼呢?”草堂中坐着一个老人,老人身前摆放着一古朴七弦琴。
古琴依凤形而制,三尺六寸五,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代表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琴面朱色,七根丝弦架在上好硬木岳山之上,琴面边缘还有十三棵琴徽,琴名水云。
老人身穿浅褐色的麻布衣服,白发燃眉,皮肤粗糙但并不褶皱,深深凹下去的眼眶里是一双深邃的宛若虚空的眼眸,眼睛里只有黑暗,好似亘古长久的时空隧道,荒凉与沉寂。
如果没有草堂外的小桥人影,这里或许真的可算得上世外桃源,人间仙境了,即使河流是黑色的,大地是荒凉,天空是昏暗沉默的。
老人看着前方的青翠苍松,眼里有着浓浓的不解:“你们为何总是这般沉默?我看了你们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们从未衰老?”
兀的,老人来到苍松旁,苍松极为高大,树皮上写满了沧桑的痕迹,但是并不显得衰老。对于树木来说,如果没有外来的伤害便代表着它拥有无限久远的生命。
可事实告诉我们,这种幸福的机遇可望而不可求。就像现在,老人将那双略显灰色的手放在苍松的树皮上,没有什么征兆,这颗存在了上万年的奇迹变化为了灰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老人看着老树之前扎根的地方,一个深坑,似乎提醒着他原来这里有一个生命,只是现在已经消失不见。
老人很孤苦,任何知道他一生的人都会知道。他没有朋友,因为所有人都恐惧他,只因他是死神。
也许并不是别人不愿,而是死神认为他并不需要。在他拥有了无限生命后,他学会了恐惧。人间凡人恐惧他,他也恐惧自己,他感觉自己成为了一个妖怪。性格诡谲多变,喜怒哀乐的种种似乎都消逝不见,所遗留下来的只有熟视无睹,他认为这是死亡主宰必备的素质。
老人一挥浅褐色的长袖,眼前的苍松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个个深坑,还有前方无尽的荒凉大地与无尽的黑色世界。
老人转身看向河流之上的那座桥,眼神依旧平静,面容沉和,嘴角却有一抹讥讽之色。
老人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回到草堂之中坐下,他要弹琴。
每逢孤独、心情起伏不定,快要步入烦恼暴躁的时候,老人都要弹琴,也许只有弹琴能让他的心稍微平复一些。
随着悠长宁静的琴音响起,老人似乎有那么一点平静的感觉,但是也只能到这里,这次他却无法平静了。
桥上还是嘈杂一片,一群群的人来人往,他们顺着小桥走下,摆成一条长长的道路,这条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人的走动。
老人走到桥边,双手背负在身后,看着桥上的人影,竟然有着一点羡慕的味道。
再看向他们走过的那条道路,心中更是有着一股羡慕之情,当然还有悲凉的感觉。老人不哭,因为他的很高傲,死神怎会有眼泪?
世人皆认为长生是福,但是又有谁能够洞彻其间的悲凉?所以死神从来就没有高看过他们,即使他曾经也是人。
一个死神,世人眼中的魔鬼,自己心目中的妖怪。
一个人的世界总会有孤独的身影,即便有苍松雅树、草堂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