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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岂是只有爱与不爱那么简单(1 / 2)

 连续三日,厉择良都没到公司上班,总裁室对外的答复是“厉先生出差了”。正值第七天,厉择良带着轰动商界的消息回到A城。

那个时候,写意正好下班,在一楼大厅突然见到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迎面进来,厉择良被众星拱月一般走在前面,和旁边的一位董事说着话。

小林看见写意,“沈律师,正好找你。一会儿,唐乔律师楼的乔律师马上也会来。”

“好。”她立即垂手,转身。

果然不到十分钟,乔函敏携唐乔众精英赶到。

东正集团的东家詹东圳,是名震B城地产界的名字。一年前,B城近郊蓝田湾开发地下温泉成功,詹东圳借机花巨资将之收购到旗下。东正集团在开发旅游的同时,将温泉公园之外的全部地块规划为高档温泉别墅区。没想到,别墅销售大大低于预期,几乎拖垮了东正的资金回流计划,让他们在B市市区B02地块的项目无法按期启动,向政府缴纳的巨额抵押保证金也将随之化为泡影。

陷入困境的詹东圳向厉择良提出计划,欲与厉氏合作。

会议上,律师团和各部门高层将合作合同中的所有利弊一一列出,并向董事会和厉择良详细陈述。

“除了这些,我还需要一份B城最详细的市政规划和交通计划书。”厉择良静静听完之后说,“而且要让詹东圳明白,我们厉氏不是融资,而是需要蓝田湾绝对的股权。”

“这恐怕有些不太可能,这是东正集团东山再起的全副身家,他们不会轻易放手。”

“薛总经理,”厉择良挑起唇角,朝他微微一笑,“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有不可能的事情吗?”

薛其归静默少许,答道:“没有。”

“厉氏从不会屈居人下,被人指手画脚。他需要我们的钱,那么只能由我们说了算,这才是交易。”厉择良扔下这些话随即离开,小林立刻跟上。让她奇怪的是,从头到尾,厉择良也没正眼瞧过写意一眼,难道真是不认识?

留下的其他人则绞尽脑汁、手忙脚乱地商议对策,写意既是厉氏的下属,又是唐乔的人,自然能被所有人使唤。

第二天,还只是意向阶段的合同却被东正集团炒成了两城的头条,再附加几日前厉择良出现在B城蓝田湾的大幅图片。开盘一小时,东正的股票便开始上扬,各种各样的询问打爆了厉氏房产公关部的电话。

薛其归问:“厉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开个发布会,澄清一下?”

“他们越迫不及待、刻不容缓,你应该越放心才对。”厉择良说着拿起电话,让小林接通B城的詹东圳。

詹东圳显然已经收到厉氏要收购蓝田湾的消息,两人寒暄一番,便由詹东圳切入正题。

厉择良说:“詹总,你可以开个价。”

“厉总啊,我就算想卖,只怕厉氏一口也吞不下啊。”詹东圳在电话另一头含笑说。

厉择良随即笑道:“我买不买得下,不用詹总担心,但是至于值多少,说不定还需要詹总今后再重新估价。”

夜里,吴委明和写意在电话里聊到詹、厉两家的事情。

“詹东圳比起厉择良来,还是嫩了些。不过听说那个男人长得很不错啊,和你们那个厉总都称得上人中龙凤。”

写意笑了,没有答话。

吴委明又说:“我这周末要去B城出差,你要不要搭个顺风车回家?”

“好啊,难得你这么好心,我正好周末没事。”写意欣然同意。

A、B两城车程三四个小时,他们到的时候正好中午。写意打了电话,让吴委明一起去吃午饭。

一个妇人一直在门口张望,一见写意便笑眯了眼。

“写意!”

“任姨。”写意随即转过头替吴委明介绍。

“任阿姨好年轻。”吴委明奉承。

“吴先生,经常听写意提起你,多谢你平时照看她。”她一边招呼一边倒茶,又同写意说,“我那天还对小谢念叨,怎么写意还不回来看我们。”

“写晴呢?”

“楼上,小谢在陪她浇花,你先去给你爸上香吧。”任姨说着,就引着写意和吴委明朝书房的神龛走去。

写意刚刚敬了香,就听门外有人叫:“妈妈,爸爸回来了?”

吴委明闻声望去,来人是名二十来岁的女子,一身家居闲散的打扮,却也显得灵动出众。他从未听写意提自己的家事,但不难猜测出此人是写意的姐姐,后面的年轻男子大概便是陪她在楼上浇花的小谢。

“这是我姐姐沈写晴,这是谢铭皓。”她为吴委明引见。

“妈妈,爸爸呢?上次铭皓帮我种的两季桂就要开了,好香的。”说话间,写晴的眼睛瞧着吴委明,吴委明正想和她打招呼,却见她眼神一飘而过,似乎根本就是无视他一般。她也不和写意打招呼,他顿觉蹊跷。

吃饭中途,写晴看见空的座位,突然问:“爸爸又出去应酬了?”

吴委明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你看出来了?”饭后,谢铭皓哄写晴午睡,任姨去收拾碗筷,而写意坐在沙发上问吴委明。

“有点奇怪。”他直说。

“她只认得三个人,任姨、铭皓哥,还有我爸爸。包括我在内的其他人出现,一律会被她自动过滤。但是,只要不太说话,很多人都认为她很正常。”写意说得很平静,“好几年了,我们完全接受了现状。”

他看着写意,隐约明白这位好友的坚强与固执来自哪里。

卧室里,谢铭皓正在替熟睡的写晴掖被子。

写意靠在门边,微笑地看着谢铭皓的举动,“他们说小时候你也这么好耐性,总在姐姐的学校门口等她放学,就算她对你发脾气,你也不生气。”

“我们俩从小不都是这个命吗?”谢铭皓笑了。

“姐姐有好转的迹象吗?”

“当然有,说不定你下次来,她就能认出你了。”

“你每次都这么说。”写意苦笑,“她一直不太喜欢我,这才是她不认识我的根本原因。”

“嘘……”他朝写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这样说,写晴听见会不高兴的。亲姐妹之间哪有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你都是律师了,还说这些小气的话。”

“难得你对她不离不弃。”写意感叹,即便是亲人也很难做到。

“我一直觉得能照顾写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而且她如今比以前还听话可爱。”谢铭皓说。

第二日一早,写意接到电话。

“写意,是我,今天中午有空吗?”

没有自报姓名的男声,让写意纳闷了半晌才想起来是杨望杰。此人出差多日不见,她居然几乎记不起来了。

“我现在在B城,中午才到,有什么事?”

“朋友结婚,想请你做个伴,那我马上开车去B城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一样的,你在高速路口等我吧。”盛情难却,她只有赴约。

据杨望杰介绍,新郎叫尹宵,是他在念书时的朋友,家里在地产界也小有名气。到了婚宴现场一看,果然排场不小,写意顿时后悔自己风尘仆仆后穿得这么随便。他们到宴席时,吉时已近,后面很多桌都坐齐了,新郎官拉走杨望杰,让他做了第二号伴郎去帮忙。留下写意一人,还将她安排在前排主宾席。

写意坐下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旁边不是别人,居然是厉择良。

“上次拍那个C—19地块的外商据说以前是搞塑料的。”

“地头都没踩熟,就想做地王。”

“人家栽了跟头还不是轮到您老人家笑。”

……

一桌子生意人继续着他们之前进行的话题。写意听来索然无味,不过是几个地中海和几个啤酒肚在讨论万恶的金钱问题。

厉择良却好像比较喜欢这些话题,虽然不随便插话,却听得津津有味。当然,依照厉择良的功力,随便装个津津有味的表情也可以得九点九分。还剩那零点一的残缺分数,就是笑得太英俊,做个偶像派演员总得在演技上谦让些,不然让人家实力派喝西北风去?

写意偷偷用眼瞄他。

以前她和小林讨论过一个问题:厉择良不笑的时候,好似身后吹来阴风阵阵。

“难道一笑起来就变成春风?”写意当时好奇。

“谁说的,他笑起来是阵阵阴风。”

突然想到这句话,写意不禁莞尔。若是厉择良听见有人在背后这么议论他,不知作何感想。

她莫名其妙的傻笑在喧闹的喜宴上不太显眼,却足以引来身边厉择良狐疑的目光。

一碰见他那双狭长的淡眸,写意立刻解释:“我……我觉得刚才那个司仪的话很搞笑。”一出口,又觉得后悔。为什么她要怕他?上班时间是老板,但是下班以后傻笑总不犯法。

“沈律师心情不错。”厉择良对此刻的写意下了个定论。

“还好,我既没遗憾这新娘不是我,也不怀恨新郎怎么会是他,所以为他们,同时也替自己高兴高兴。”她不想每次在他面前示弱。

厉择良侧了侧头,显然没料到这女人能接这么多句,似乎来了兴趣,“我倒好奇,日后能让沈律师怀恨的新郎是什么样的。”

她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在大众面前律师的光辉形象,很想骂他一句“乌鸦嘴”。但是,在老板面前耍横也要适度的,嘴上便说:“如果像厉先生这种杰出青年结婚,不仅仅是我,连带全市单身适龄女性都会在席上痛哭流涕。”

他有些自恋地点点头,显然这个马屁拍得让他极其满意。

其实,厉择良待女性总是谦和有礼,就算对方是个陌生女子,偶尔说到投机时,他也会压低身体,好似呢喃低语,让人耳赤心悸。所以,许多异性都会冒出一些暧昧浮想。当然,这些人中也包括新娘卿晓月。

那样的男子,即使不置一词地冷漠矗立也能摄人魂魄,何况言行还是如此圆滑亲昵。

“眉眉,你暗恋的学长来了。”新娘卿晓月回到走廊尽头的化妆室更换礼服,一脸幸福地揶揄着小姨子。

“谁?”小姨子尹笑眉正帮她拉身后的拉链,一时没明白过来。

“厉择良啊。”

尹笑眉说:“晓月,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还拿出来笑我。”

“那你还‘学长学长’地叫,人家整整比你大四届,和你除了毕业证上盖的戳一样以外,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你还不是一样,光说我。”

另一边,写意和厉择良那桌刚刚开席。这一桌人是男方主宾,所以喜酒从这边几桌敬起。

“多谢各位长辈、朋友捧场。”新郎尹宵先端起酒杯。

旁边帮忙的杨望杰则替新娘一一介绍,轮到厉择良,“这位是厉氏集团的厉择良先生。”

“厉先生,往日承蒙您关照。”

厉择良轻轻一笑,“卿小姐,恭喜。”

“这位是……”杨望杰想了想,“厉氏的律师沈写意。”

“沈律师,初次见面,多谢赏光。”一对新人一面言谢,一面和众人碰杯。

待新人走了之后,桌子上的人议论:“尹老的这个儿媳妇看来不错。”

“人家尹老就一个儿子,也是头婚。难道媳妇不只这一个,还有这个那个的?”另一个人接嘴。

“呵呵,口误口误。”

“不过,这位卿小姐以前有段时间和厉总好像走得有些近哦。”话题转到厉择良身上。

写意瞅了厉择良一眼,没想到两人还有这么一出,难怪刚才人家说“承蒙关照”,原来就是这么个关照法。她不禁将椅子微微朝远处挪了挪,然后又是对厉择良的人品一阵腹诽。

但是,写意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刚端上来的糖醋丸子吸引了。她从小就爱这玩意儿,随即抓起筷子立刻上手去夹。很快瞄准一个,下手,用力,丸子却扑溜一滑,不听使唤地掉了回去。

写意有些气馁,她一直不太会用筷子去夹某些圆溜溜的东西,以前就常被人拿来取笑。

她再偷偷地环视了一下,桌子上居然没有备勺子。

于是,再瞄了一个看起来要扁一些的,再试,又滑走。

她在这边辛苦地与糖醋丸子激战,另一边的人依旧在讨论女人。

“王总,”厉择良含笑揶揄道,“我和哪个小姐说句话也算走得近?王总你也不能总拿你夫人管束你的尺度来衡量所有男女吧?”说话间,他举起筷子伸到糖醋丸子的盘中很容易地夹了一个,然后,十分自然地放进了写意的碗中。

他一面说,一面夹过来,一系列动作做得顺理成章,待丸子轻轻落到写意碗中的时候,不仅写意本人,连在座的其他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啊。”突然意会到全桌人的表情,厉择良空下来的一双筷子在桌子上空微微停滞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爱护女性,匹夫有责。”

“哦”

听见他的解释,在座的人都同时这么“哦”了一声,但是传到写意耳朵里尤为意味深长,搞得写意看着碗中的丸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好声音微弱地说了声“谢谢”。

“不用客气,沈小姐还需要的话,吩咐一下就是。”厉择良很绅士地回答。

写意当然还想要,但是怎么可能让刚才的事情再重复一次?这回,她看准目标,酝酿稍许,然后火速出击,果然攻下那颗丸子,有功而返。

正当写意沾沾自喜之时,只听扑溜一下,丸子在中途掉进她的高脚杯里,然后水星飞溅,并且很不巧地溅到了厉择良的衬衣上。

在写意充满歉意的眼神中,厉择良去了洗手间。但愿他没有洁癖,也不会小肚鸡肠,写意在心中祷告。

好不容易找到勤劳忙碌的杨望杰,写意只好去麻烦他,“你能不能找件男式衬衣?”

“多大的?”

“跟你差不多。”

“好,我问问新郎官和伴郎。”

这人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分钟就拎了件衣服来报到。写意拿着衬衣端详了一下,觉得马马虎虎。她很担心厉择良这种总是皮笑肉不笑的人,难保他嘴上说不介意,其实心里抓狂得要死。

写意刚走到洗手间门口,便被一个人影堵住。

“沈律师,”来者居然是朱安槐,“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朱先生,好巧。”写意尽量和颜悦色地答道。

“不是巧,是缘分。”朱安槐堵住她的去路,压低身体想贴过来,“沈律师什么时候赏脸,我们聚聚?”

写意退后一步,避开他的嘴脸,“朱先生请自重。”

“自重?你刚才和人卿卿我我的热情去哪里了?在我面前装律师的清高?”

这里在走廊深处,人很少。偶尔有个服务员路过,也不明情况,不好意思朝他们多看。写意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绕过去。

刚一转身,朱安槐却一把把她抵到墙边,“姓沈的,我最讨厌你这眼神。”说着,他使劲捏住写意的下巴,“别以为你傍了个了不得的靠山,我朱安槐就不敢动你,向文晴那个婊子我对她没有兴趣了,早晚我……”

正当他话说到一半,那张脸要凑过来时,却听有人在远处叫朱安槐的名字。写意趁机使劲推开他,反手将身后的门打开,迅速地钻了进去。

她紧张地锁门,然后才开始大口喘气。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这种混蛋,她一边在心里问候朱家祖上十八代,一边转身。

在她转身的刹那,厉择良也从里面出来,右手正在拉裤子拉链,拉链正拉到一半。

两个人同时呆滞半秒钟。

“你在这里做什么?”写意先发制人,眼睛无意识地瞄了瞄厉择良的下身。

厉择良即刻飞速地将拉链拉好,愠怒地提高嗓门:“这里是男洗手间,你说我在这里做什么?”这回,他终于没有给她好脸色。

男洗手间?

写意听见他的话,极快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陈设。随即她一蒙,热血冲上头,脸色红得像番茄,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又该如何退场。

她情急之下看到手里的衬衣,只好强词夺理地说:“我知道你在洗手间,所以专门帮你送衬衣过来了。”

嗯,不错。

她对自己急中生智的能力还比较满意,于是继续道:“怕厉先生你急着用,一时心切,没敲门就进来了,不好意思啊。”

接着,写意将衬衣递到厉择良手上,开门往外瞧了瞧,在确认情况无恙以后,挺着腰走出去。

而此刻的厉择良,站在她身后,满脸无奈,额角在明显地抽搐。

散席的时候,写意辞别忙来忙去的杨望杰。

四月天,屋外下起暴雨,幸好主人家考虑周到,给每个客人都准备了雨伞。写意出了酒店,为了避雨,一口气跑到公交车站的檐下,却半天招不到出租车。雨水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那种架势根本不是一把伞能够抵挡的,雨水顺着风势猛烈地到处钻。才小半会儿,她的膝盖以下已经全部湿透,鞋子里也灌满了水。出租车就是这样,你有事时打不到,没事时看见空车到处窜,见一个烦一个。此刻,却见厉择良那辆浅蓝色的宾利开过来,缓缓地停到写意身边。

“沈律师,上车吧,我送你。”摇开车窗说话的是季英松。他平时并不是个热心肠,显然是厉择良授意的。

正在写意迟疑的时候,季英松已经撑着伞下车为写意开门。她骑虎难下了,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只得顺从地上了车。

“不好意思,厉先生,麻烦你了。”

“不麻烦。正好酬谢刚才沈小姐及时给我送衣服过来。”他眯着眼睛揶揄她。

写意的脸上有些窘迫,厉择良的那句话不知情的人听起来丝毫没有异样,可是……

“不过,我还是希望沈小姐下次进男洗手间之前,能敲敲门。”厉择良补充道。此刻,多了丝笑容在他的嘴角,那是他平时惯有的惬意慵懒。

写意心想,下次?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她从观后镜里看了看季英松,探究到他没有异常神色才松了口气,毕竟那种糗事让人知道了,面子会挂不住。

“沈律师到哪里?”季英松问。

“啊,回了市区以后在睦邻路口停下就行。”

写意望向窗外,车子正在路口等着上高速。豆大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在车内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见粗细不一的水迹一条一条地流下去。车里,响着电台的音乐。

她静下心来细细一听,似乎是莫文蔚在《大话西游》里配的歌。

佳偶共连理,共对是多么美

你的心似嬉戏,不解这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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