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真的……就算是那个时候,你也很漂亮。尤其是你跟我聊起你前男友时,那双闪着光的眼睛,那上扬的嘴角,特别漂亮。”
闻言,云栖久安静下来。
被一个长相出色的人夸漂亮,是种什么感觉?
放在以前,云栖久会觉得,对方只是敷衍地跟她客气两句。
可是,许苏白的眼睛太好看了。
深邃,明亮,眼下的卧蚕消融了面部轮廓的冷硬,使得那双眼愈发柔情似水,叫她不能自已地溺亡其中。
无端端的,她竟有理由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于是心间一热,戏说:“我建议你去看看眼科。”
许苏白“啧”了声,接了她的梗:“我花钱,请你一块儿去,看看到底是你审美有问题,还是我审美有问题。”
他刚说完,话锋一转:“不对,你的审美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你喜欢的是我这样的,你的审美特别好!特别棒!特别有眼光!所以一定是我眼睛有问题,竟然觉得你漂亮得不得了。”
云栖久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羞愤交加,攥着粉拳要去捶他。
许苏白抬手挡住她的小拳头,包在掌心里,嘴巴不见停的:“你这人,变着法儿地夸你,你怎么还不乐意呢?”
云栖久眨了下眼,别扭道:“我又不是只有漂亮这个优点。”
“是啦~”他垂下眼睑,手指捏着她细长的指,来来回回地捋着,“你还很有良心,没舍得让我死在那儿。”
他微低着头,眸光掩了大半,云栖久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读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仅仅是听他的口吻和措辞,她不免觉得有些伤感。
“许苏白,”她出其不意地反握住他的手,“是你说的。”
许苏白剑眉一挑,眸光自下而上抬起,定格在她脸上。
云栖久用英文复述他那时的话:“我会和我爱人携手死在玫瑰花海里,在美妙的清晨,或日落时分。”
边说,她边用力抓紧他的手,手背青筋暴露,指头和虎口都发白。
她眼睛灿亮,坚定不移地凝视他。
许苏白不闪不避地与她对视。
她眼中有汹涌浓烈的爱意。
他细看两秒,忽而笑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你又把我的魂儿勾走了。”
云栖久因他的笑而破功,也跟着笑:“我又不是黑白无常,勾你的魂干嘛?”
许苏白但笑不语。
云栖久略觉羞赧,轻咳一声,吞吞吐吐道:“那个……看在我漂亮又有良心的份儿上,等我洗漱完了,你能给我一个早安吻么?”
许苏白低头在她手背印下一个吻,笑答:“Mypleasure.”
-
赶在假期结束前,云栖久再次去了趟张医生那儿。
她的治疗效果远比预期的要好。
张医生同她叮嘱了几句,便让她离开了。
生活仍在继续。
步入十月份,荷宿市勉强有了点入秋的迹象,早晚的气温都比较低,需要穿一件薄外套。
云栖久不敢把钻戒明目张胆地带在身上,怕被人偷了。
所以弄了条链子串上,挂在脖子上当成项链,平时都“财不外露”地藏在衣领里。
这天下午,她外出采访回来,开机写采访稿。
躺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一震,收到了一条短信——某个电视访谈栏目,想邀请她当嘉宾,分享她的战地经历。
云栖久在犹豫,没有及时回复。
直到四十分钟后,她写完稿子,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问题,把稿子以及相应照片打包成压缩包,发给责任编辑。
她再次拿起手机,终于下定决心,回复对方了。
在一个晴朗的日子,云栖久带着两束花,和一壶酒,独自乘车前往墓园。
她先是去看了苏婳,为她献上一束白玫瑰,又为她斟了一杯酒。
“阿姨,我跟许苏白复合了。就在几天前,他还跟我求婚了。”
云栖久不疾不徐地说道,把藏在衣领里钻戒拿出来。
“这是他给我的钻戒,也会是我这辈子收到的,唯一的一枚钻戒。”
她说着,指腹摩挲着钻戒的边缘,不过一分钟,她就把钻戒塞回了衣领里,手隔着衣服,抚了抚戒指凸起的坚硬轮廓,很是宝贝。
“以前他说要带我去领证,都没跟我好好求过婚,也没给过我求婚戒指呢。”云栖久娇嗔道,“但他现在补上了,就差领证这最后一步了……”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杏眸水汪汪的,“阿姨,等领了证,我就该改口叫你‘妈’了。”
她抿了下唇,弯腰,深深鞠了一躬,“阿姨,关于当年的事情,至今我仍觉得对您万分抱歉。”
这姿势,她保持了许久,直起上身时,血冲大脑,有点晕眩。
墓园静悄悄的,风声轻柔,阳光和煦。
云栖久把散下来的碎发,绾到耳后,说:“虽然我现在遇到的人,不再像高中大学时遇到的那样,会毫无顾忌地唱衰我跟许苏白的事。但是,私底下,肯定有不少人觉得,我配不上他。”
“我知道我跟他的差距还是很大。”云栖久叹了口气,“光是他所拥有的财富,就是我这辈子,不论怎么努力,都无法企及的。”
“人人都在追名逐利,这利,我再怎么逐,也逐不到多少。所以,只能另辟蹊径,追点名气了。”
后面这句话,她都没好意思跟许苏白说,现在只能向苏女士倾诉。
“想不到,我也有渴望名气的一天。”云栖久自嘲地笑着,“但是,许苏白那么优秀,我总得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与他相匹配吧?”
没有人能回答她。
云栖久跟苏婳告别,收拾东西,去到盛卓的墓前。
她为他献上一束白菊,也为他斟了一杯酒,聊起了近日的工作。
话说着说着,顿了一下,她接着说:
“我接了一档电视访谈节目,提前知道了主持人会问的问题……其实我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是不想消费你,不太想在节目里,提太多关于你的事。但另一方面,又觉得你献身事业,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你的故事,应该被更多人知道。”
“盛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这个问题抛出来,她反复思考,都没想到结果。
-
刘舒雅知道许苏白跟云栖久订婚后,一直都挺好奇他俩的事的。
可她不敢明着问。
下午,云栖久要去体校进行采访。
丁峋让刘舒雅跟着她一起去,还嘱咐刘舒雅,让她好好看着云栖久是怎么做的,跟着学习。
刘舒雅乖巧地应着。
云栖久在写通讯稿,见她有空,便让她去楼下问人借车钥匙。
借到车钥匙,云栖久按下Ctrl和S键,保存好文档,拿上东西,跟刘舒雅去停车场,找到单位的车。
刘舒雅没驾照,所以是云栖久开的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转弯,汇入车流。
刘舒雅频频看她,视线不时掠过她的脖颈。
“怎么了?”云栖久在红灯前停车,捞起一瓶矿泉水,拧开,抿了一口。
“这枚钻戒很贵吧?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颗的钻石。”刘舒雅说,字里行间是藏不住的歆羡。
云栖久咽下水,拧上瓶盖,后知后觉地发现,项链上的钻戒,掉了出来。
她把钻戒塞回衣领,淡笑说:“你以后让你男朋友给你买个更大的。”
“我还没有男朋友呢~”刘舒雅百无聊赖地翻起了笔记本,却一个字都看不下去,只想聊八卦,“久久姐,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点了点,云栖久答:“他捡到了我的东西。”
刘舒雅眨巴着眼,“什么东西?”
云栖久俏皮地说:“一颗少女的芳心。”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刘舒雅愣了下。
她又问:“久久姐,你男朋友条件这么好,一定很多人倒追他吧?”
红灯即将转绿灯,同排的车子都在蠢蠢欲动。
云栖久集中了点注意力,用一句话结束了跟她男友有关的话题:
“他身边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诱惑无处不在。但是由始至终,他只选择了我一个人。”
话闭,绿灯亮起,她松了刹车,踩下油门。
车子窜了出去,半开的车窗涌入一阵风,吹得人发丝飞扬。
她没看到刘舒雅是什么表情。
不过她知道,刘舒雅还太嫩,比不得她,也驾驭不了许苏白。
下午,许苏白照常开着那辆兰博基尼招摇过市,来到他们通讯社楼下接她。
云栖久在行人的各色目光下,拉开副驾车门,坦然自若地拾起副驾上的那朵玫瑰,坐上他的车。
“你今天想吃什么?”许苏白问她。
云栖久低头轻嗅玫瑰的淡香,回:“想吃杭帮菜。”
他颔首,“行。”
云栖久放下玫瑰,侧头打量他,半晌,莞尔一笑:“许苏白,最近总有人跟我打听你的事。”
许苏白挑高眉梢,洗耳恭听。
“深情专一的高质量男人,是很受女孩子喜欢的。”她娓娓道来,“但我也不敢说你是个花心浪荡的人,免得叫人以为,随随便便就能跟你勾搭在一起。”
许苏白瞥她一眼,嘴角勾着笑。
云栖久单手托腮,有些愁苦:“许苏白,你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呢?”
他舒展眉眼,懒洋洋地回:“再怎么招人惦记,我不还是连盆带草被你偷走,成了你的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