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板你没事?
罗勒呆立当场, 内心凌乱地来不及反应,邱长生就因为不愿再忍受干尸那让他格外头皮发麻的吼叫,放大了胆子谨慎走到被钉紧的干尸面前。
他手拿符箓, 不敢看干尸扭曲的正脸, 垂直地将符纸往对方腐烂干瘪的额头中心使劲一糊——
干尸:“嗬嗬,吼!”
不远处,罗勒请来的年轻小道士, 也就是方留青表情一变,提着桃木剑就要上前阻止:“喂, 你别乱动它……危险……”
余音未落,只见黄符纸糊上干尸脸后, 原本被钉紧在地, 还在试图挣扎的干尸突然动作一顿,整个嘶吼声都迟缓凝滞了起来。
干尸:“嗬……嗬……吼……”
干尸:“嗬……呼……呼……”
令人震惊地,整具干尸瞬间便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安稳之中。就像是普通人困极了一般,只见干尸的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沉, 连嗓子里的诡异吼叫都变成了隐约的呼噜声。
小道士方留青:“???”
莫、莫不是他眼瞎了?
方留青跟随师父降妖除魔多年,自以为见多识广, 只知道有千日不曾闭眼入眠者是为僵尸之首,却偏不曾得知,就僵尸破风箱一样的嗓子,还能打出这样的呼噜?!
不对劲。
小道士方留青警惕细看, 才发现那张黄纸似乎并非是普通纸张, 而是留有朱砂的符箓?
所以方才……
那位邱居士给僵尸头上贴的,究竟是什么符?
而到底是哪种符箓, 威力竟如此巨大, 能让一只道行不低的僵尸瞬间陷入沉眠?!
方留青半举着桃木剑的胳膊顿在半空中, 一脸复杂与费解地看向自家师父,显然有被震惊到。
中年道长站在方留青身旁,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干尸额头上的沉睡符,接着便不加掩饰地笑着惊叹起来:“贫道竟不知,桐城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位于符箓一道臻至化境的年轻道友?这张符箓的笔势简直是……”
说到这里,他似是找不到该如何形容的言语,足足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
“大道归返,妙极!妙极!”
说完,中年道长的目光便转而落到褚宁身上,一时间充满了对后生可畏的赞叹与欣赏之意。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火热,褚宁实在是无视不掉,只好抬了抬眼,无奈地朝两个道士拱手作了一揖。
“我本无意与两位道长抢生意,两位道长切莫见怪……”褚宁缓缓说。
他之前看邱长生的助理带着两个道士进了公司,就大致猜到自己这回跟人家怕不是撞单了,怕太尴尬,才把自己说成是邱长生的合作伙伴,但没想到还是暴露了。
哎。
褚宁心底一叹,看了眼邱长生。
不过这事要怪,还是得怪邱总跟他助理。
仅仅僵尸作祟这种小事,既然请过了道士,又干嘛叫他来呢?
邱长生听到褚宁开口,顿时也想到自己这事儿办的不地道,不免颇有几分羞赧地解释道:“两位道长切莫见怪,我今日也是头一次突遇如此怪事,先前不知我的助理竟是真的请到了两位道长,所以情急之下,便又擅自联系上到了褚小老板……”
在他的认知里,助理罗勒跟他一样从来都是不信邪的那批人,且当时情况紧急,能在那样短时间内被罗勒请上门的道士,他……实在是信不过。
助理罗勒:“……”
谢谢老板,有被伤心到。
不过伤心归伤心,作为职业助理,他深吸一口气,急忙开口道:“对了,还没来得及给老板介绍,这两位道长都是从东岳观而来,这位施道长乃是东岳观的观主,另一个是施道长的徒弟,也是我家中表弟。”
邱长生听过介绍,十分惊讶:“这小位道长是你家中表弟?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助理罗勒苦笑一声,“老板,您也知道我以前不信这个,家里也就没跟我说过这事儿,后来知道他就在东岳观当道士,还是因为一次巧合。”
小道士方留青随口道:“嗯嗯,是挺巧的。”
褚宁默默好奇,随口插了句:“怎么个巧法?”
方留青:“就是我表哥陪他相亲对象去东岳观上香来着,结果爬到半山腰,他就把腰给扭了,还是人家女孩子把他扶到了我师父那儿做了正骨,我俩这才碰上。”
罗勒被揭老底,不禁脸皮一红:“还未多谢施道长……”
施道长呵呵一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
话说到这里,小道士方留青却突然看向褚宁,目光灼灼道:“那张符真是你画的?”
他向来自诩于修道一途天资过人,是同辈之中的绝对佼佼者,乍见褚宁承认那张能叫僵尸打呼噜的符箓是出自他自己之手,不免十分震惊。
毕竟,他家师父他最了解,能讲出那样高评价,可见眼前的青年的一身本领,甚至怕不在自己之下!
虽然心底不愿承认,方留青却不禁自言自语地回忆说道:“对了,先前我刚冲进门前,看到僵尸明明就要扑到那位邱居士身上,却不知为何痛叫一声,突然停下了动作,才让我有机会使剑将他引开。”
“……那时,也是你用了符?”方留青问。
褚宁没想到被这小道士发现了,坦然承认道:“是我。”
他那会儿也没想到小道士会突然冲进门,还让一阵过堂风把沉睡符直接给吹飞了。
也是情急之下,褚宁干脆扔了张化煞符出去,替邱长生挡了挡。
再说本来,他扔过化煞符之后,是想给干尸再送几张沉睡符大礼包的,但看到小道士跟干尸打得格外痛快,就没好意思插手。
方留青不知褚宁心中所想,却不免在心中憋了一口气,在心底偷偷将褚宁跟自己做起了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