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的周岁礼后,岑寂了许久的神京城,因为一个噩耗而变换了天地。
稚燕潜逃回国之后,北胡人立即就撕毁了两国和平的盟约,不但遭受此奇耻大辱的魏国陈兵边境,他们率先发动了战争。
安西三军在一片混乱之中,因谁也不服谁,导致群龙无首,加上天水军深夜被人偷袭遇害,军营彻底乱作了一团。
因为陛下的调和,而曾经拧成一股绳,发誓效忠于皇帝陛下,而绝不再自生内乱,更不谋逆反叛,惹得边境不宁的三军,再度倒戈相向,自相残杀。
由此,北胡人的军队直若长刀劈入大魏的版图,瞬息之间,已经攻占三城。
北胡人长年累月在草原上牧马,他们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与短板,优势是骑兵强悍,以一当十,单打独斗,大魏的精锐骑兵来了远非其敌手,但因为身居地广人稀的北漠草原,虽是马匹精壮,战士魁梧,但毕竟只有两万军队,相比大魏的浩浩之师,一旦发生冲突,北胡人并无胜算。
这一点,在当初的大战之中,冒开疆用实力向他们证明了。
北胡闻冒开疆之名闻风丧胆,不知这十多年来,将军的刀可生锈迹,已经钝否。
消息乘奔而至,一时之间,大魏人心惶惶。主战派再度激进地站出来,劝说陛下,应该用武力镇压北胡蛮夷,打得他们望风而逃,再也不敢南下牧马。
元聿一直反对主战派的观点,然而这一次,是让北方宵小欺凌到头上来了,主战派有一点说得极对,我朝地处中原,物华泱泱,但自古以前就习惯了对于凶悍蛮横的草原游牧民族臣服,送往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
恐怕,至今在长城脚下,尤能听到公主幽怨的琵琶低语。
元聿是个有女儿的父亲,他的女儿娇憨可爱,才会唤着他“爹爹”,若有朝一日,要割舍青鸾,以奉北胡,那将是他为帝,莫大的耻辱!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古来如此,理之自然。
“北胡犯我边界,扰我疆土,欺我子民,朕今日若不出兵,剿灭杀尽贼寇,此贼人狼心终是不灭。朕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吊民伐罪,什么是犯我者,虽远必诛!”
“陛下圣明!”
保守议和派至此无言。
散朝之后,元聿单独召见了晏准于含元殿,问他此际此举,可算是冲动狂妄了。
因知道晏准一向不主张交战,元聿倒也没指望从晏相的嘴里蹦出什么好话来。
然而这一次,晏准沉默了,沉默之后,他抬袖,拱手道:“臣以为,陛下挥正义之师,收回我大魏城池,是圣明之举。国土,是先祖沥血所辟,我辈当以死守,不可以尺寸与人。”
“朕已打算御驾亲征。”
元聿是意外晏准如此言论,但既然晏准已如此说了,元聿也打算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若他一走,这神京城主持大局的,终究只有晏准可靠。
晏准吃惊:“陛下?”
御驾亲征兹事体大,怎可贸然决定?
元聿拂袖,“并非冲动,并非喜功,而是朕觉得,朕需要让安西三军归附,他们若心乱,这边的战役,朕没法打。相反,他们若是同心戮力,十万大军,朕都可以指挥调度,那么北胡的骑兵将不足为惧。你知道,从前让他们心服口服的,就只有朕一个人。”
边陲之地,军纪散漫,人心不齐,已有多年。是元聿昔日以太子身份前往河西,肃清了内鬼,揪出了矛盾源头,令他们心悦诚服。
如此两年以来,未再有事端。
这一次,北胡趁机大乱,也只有元聿,能够让河西的兵马再度归心,同仇敌忾,一致攘外。
“陛下如决定远征,神京城臣自当尽力。”
晏准太过明白,这个君王所决定的事,并不受他人所左右,是无法劝回的。
因此,他只有服从元聿的命令,接下来认真执行陛下的安排。这也是在君王离开皇都之后,他必须要做的事。
元聿舒了口气。
其实别的人都不怕,最担忧的是不能获取晏准的同意,晏相若是不答应,神京城犹如空穴死城,于前线也是愈发不利。
元聿的这一决定,目前只是告诉了晏准,当朝会之上宣布时,众人无不吃惊,炸开了锅。就连一向亢激的主战派,也纷纷傻了眼,惊呼万万不可。
元聿排除众议,一意孤行,态度果决。
在这件事情上,君王没有给任何人商量的余地。
前朝知道了以后,后宫也终于传遍。
岳弯弯吃惊自己竟是再一次,最后得知了元聿的这一决定!当下的脸色便寒了下来。
但愠怒归愠怒,岳弯弯没有当面给元聿下脸子,立时想到,如果元聿率先告诉了自己,那么她就是第一个不同意的。他大约也觉得为难,不好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