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大家各奔东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再见的一天。”
郑雨婷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的路。
说好了要做永远的好朋友,但是走出考场离校的那一天,就见完了最后一面。
大家笑着说再见,却深知再见遥遥无期。
走完一段路以后,众人告了别,各自散去。
回家的路上,方知嬅拎着一个很大的牛皮纸袋。
“知嬅,这是什么?”
闵玉婵有些好奇。
“雨婷家要换洗的衣服,她家洗衣机坏了,冬天手洗不方便,雨婷手上长了冻疮。一些不好洗的衣服,我就帮她拿回家用洗衣机洗。”
方知嬅淡淡地道,撇了一眼苏松屹。
“这是松屹提出来要帮忙的。”
“是吗?你和郑雨婷关系挺不错的啊。”
闵玉婵拍了拍苏松屹的肩膀,带着轻微的质疑。
“她是知嬅姐的好闺蜜嘛,又是我的好朋友。你没看她手都烂成什么样了,拿笔都受不了,还怎么洗衣服啊?”
“帮一点小忙也没什么,又不是我亲自用手洗,借我们家的洗衣机用一下而已。”
“现在有知嬅姐帮忙,正好也可以避嫌,免得被人误会,挺好的。”
苏松屹淡淡地道,偶尔侧目看向闵玉婵。
“怎么了?姐姐脸上有东西吗?”
闵玉婵歪着头,促狭地笑了笑。
“玉婵姐,你,已经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国美在浙江,央美和清华美院在帝都,都离家太远了,我不太想去。”
“所以,我可能会留在省内吧,应该会去湖北美院。”
“你是不是傻啊?能去央美和国美,为什么要去湖美?”
方知嬅表示很不理解。
“我不是很在意这些,就专业来说,各个美院都有独特的优势,湖美绘画系的水彩画很好,我还挺喜欢水彩画的。”
闵玉婵沉吟了一番,轻轻地道。
其实去哪个学校,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离家近就好了。
女孩子比较恋家,这一点在缺爱的闵玉婵身上表现得尤为强烈。
过去那些年,她很少感受到家庭带来的幸福。
但现在,她有了一个和谐有爱的新家庭,有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有了疼爱她的爸爸,还有喜欢的弟弟。
她很喜欢这个家,让她离开这里,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上大学,她会很舍不得。
“那到时候,我们肯定不能经常见面了。”
苏松屹说着,一抹失落从眼底稍纵即逝。
“那也没关系啊。我不管去哪里,都是你姐啊。”
闵玉婵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可是,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苏松屹说着,略微有些失落。
一旁的方知嬅闻言,微微蹙眉,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胳膊。
“我不是你姐了?”
“我想和两个姐姐在一起,大家都不分开。”
苏松屹想了想,轻声说道:“要不,我不去帝都了,就留在省内,武大也凑合吧。”
他话音刚落,方知嬅就急眼了,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拧成了麻花。
“说什么傻话呢?北大不好吗?”
“傻瓜,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闵玉婵莞尔一笑,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武大的法学专业不是挺好的吗?排名比北大还好。”
苏松屹有些执拗。
“你想学法?”
方知嬅有些不解,把手伸到苏松屹口袋里摸了摸,从里面摸出了一袋吐司面包。
这是今天元旦晚会发下来的零食,他放在身上没有吃。
“我不可以学法吗?”
苏松屹有些执拗。
“如果我当了律师,就可以用我的知识,教那些蒙受了不公的人去维权,让他们讨回公道。”
“如果我成了一名法官,我就可以根据法律给予坏人审判。”
“那些破坏他人家庭的人,夺走他人生命的人,还有遗弃孩子的人,都要接受应有的惩罚。”
苏松屹说着,声音渐渐熹微。
方知嬅闻言,小口咬着果酱吐司面包,眼里泛起了涟漪。
“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人情社会,关系错综复杂,有些时候,就连法律也无法维护正义。”
闵玉婵缓缓摇了摇头。
“有太多的人,在利益的驱使下,违背了初心,失去了信仰。”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这个世界,才需要有理想主义者为之献身啊。”
苏松屹暖暖笑着。
“我知道,这世上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和阴暗面,但是我们可以不去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你觉得贪腐严重,老虎和苍蝇太多,那就去考公务员,从自己做起,秉承公正廉洁。”
“如果你觉得医生黑心,收了太多红包,你可以努力学医,去做一个正直的医生。”
“如果你觉得人民教师的行业里有败类存在,你可以去当一名老师,言传身教。”
“这个世界是有些不好,但怨天尤人也无济于事,我们得努力地改变它。”
“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
“大家都讨厌那样的法官,我也讨厌。
“所以,我想当一名维护公理和正义的法官。”
苏松屹很是认真地道。
“真的假的?”
闵玉婵笑吟吟地道,对他说的这番话有些意外,却也不那么意外。
十几岁的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本该就是这个模样。
为什么小说和动漫里,拯救世界的都是少年呢?
因为,只有少年的心,还充盈着热血,像烈日般滚烫的血。
成年人的血,都已经冷了,挤不出热情去拯救世界了。
那些被自以为成熟的人嗤笑过的理想,曾经真的被一群人当做毕生的信仰去奋斗和牺牲。
一百多年前,巴黎和会外交失败。
少年们在五月四号这一天,揭开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序幕。
一百多年后,少年们的课本封面上,有了这样一句话:“少年有梦,不应止于心动,更应付诸于行动。”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你怎么不去参加说唱啊?你明明就是想和玉婵在一个城市上大学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方知嬅板着脸,揪住苏松屹的耳朵狠狠拧了拧。
苏松屹眨了眨眼,没想到方知嬅竟然早已看穿他的想法。
为什么?我肚子里的蛔虫都没有她这么了解我!
“哎呀,你别揪他耳朵了,很疼的。”
闵玉婵看着,连忙上前打开她的手。
“怎么?你心疼了啊?”
方知嬅撅着嘴,心里泛起酸涩,俨然一副醋坛子打翻了的样子。
闵玉婵嗅了嗅,满满的都是醋味。
回家的路上,方知嬅骂骂咧咧。
“臭狗,别乱来啊,这是你的前程,不能儿戏。”
“保送呢,多少人羡慕不来的机会。”
“你要是为了玉婵,不去北大,在省内上大学,我非得好好揍死你不可!”
啪嗒!
她叼着的吐司面包掉在了地上,有果酱的那一面朝下。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你越是担心一件事,它就越有可能会发生。
凡事只要有可能出错,那就一定会出错。
……
“静静,你说的朋友,在哪?”
杨雪晴跟着林静走着,穿行在商业街最繁华的地段。
“就在前面的那个迪厅。”
林静说着,来到了一家装修新潮的迪厅外面,打了电话。
“喂,我到了门口,你出来接我们一下。”
嘈杂的音乐从迪厅里传来,红男绿女在亲密。
男人衣着浮夸,女人浓妆艳抹,芙蓉如面柳如眉。
杨雪晴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下意识地想离开。
但是一想到已经答应了林静一起参加聚会,又不好意思爽约。
在班上,林静算是她为数不多的好朋友。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衬衣,戴着金丝眼睛,很斯文的一个男生走了过来。
高高瘦瘦的,笑起来也很阳光。
看到白衬衣的那一刻,杨雪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苏松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