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噜~秃噜~”
“吧唧~吧唧~”
嗦面的声音,还有口水在口腔里哧溜时发出的吧唧声,在房间里格外明显。
尤其是两个人一起吧唧嘴的时候,对苏松屹来说,简直是折磨。
不过,好在两个女孩生得漂亮,吃相虽然不雅致, 但也称得上秀色可餐了。
苏松屹托着腮,有些宠溺地看着闵玉婵和方知嬅抢食。
姐妹俩坐在猫爪垫子上,盘着腿,光着脚,一边吃着碗里的面,一边盯着大碗里烧好的红烧肉伸出筷子。
油泼面就着卤好的牛肉和红烧肉, 让人食欲大增。
苏松屹看她们吃得这么香, 心里被一种淡淡的满足感充盈着。
该怎样用语言来表述呢?
小时候吃牧君兰做的饭,苏松屹有时候会吃得很急。
她也会微笑,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
后来到了方槐家里,他说他很喜欢吃方槐做的饭,方槐也会露出一样的笑容。
这个世界上,你爱的人,喜欢吃你做的食物,你会由衷地感到幸福。
就是在这个时候,苏松屹会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是的,被需要。
这是芸芸众生们一直在寻找的“存在感”。
政治课本上将它定义为“人的社会价值”。
“好吃,这面真香。”
“太好吃了,比老爸的手艺还要好。”
“呜~你别和我抢!你都要把肉吃完了!”
眼看着闵玉婵碗里的面条已经见低,开始大口吃肉了, 方知嬅撅着小嘴, 不满地抗议起来。
“我这是关心你。我多吃点肉,肉都长在我身上, 这样你就不会胖了。所以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吗?”
闵玉婵一本正经地道, 气得方知嬅瞪大了水灵的眼睛。
跟着方知嬅住了一段时间后, 她也学会了方知嬅的话术。
一旁的苏松屹忍不住笑出声,看向她们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
真像是养了两只主子呢。
“松屹, 再给我盛一碗。”
消灭了碗里的面条,闵玉婵意犹未尽。
苏松屹接过她的碗,看了看她嘴边沾上的红油和辣子,拿起纸巾轻轻擦了擦。
一旁的方知嬅看着,吃面的动作慢了下来,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松屹突然觉得后颈有些凉。
奇了怪了,房间里开了地暖,没开空调的。
“我也要!”
胖丁捧起自己的碗。
“你碗里还有一半呢,你先吃完再说。”
苏松屹淡淡地道。
“呜~她吃那么快,肯定吃得比我多,这样我就不够吃了!”
胖丁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像是闹了性子的小姑娘。
“我做了很多的,绝对够你吃。”
苏松屹耐着性子哄道。
拿这家伙真是没办法。
不过,他不讨厌。
和她们一起吃东西的时候,是每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
凤城路,覃敏家。
覃亚贤和陈清源回来的时候,桌上只剩下一些残羹剩饭。
覃敏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本《海子的诗》。
“敏敏,你妈呢?”
“我邀请我们班的班长来我家做客,外面天气不好, 我妈送我她回家了。”
覃敏头也不抬地道。
“请同学来我们家里玩,要好好招待,可不能怠慢。”
覃亚贤说着,上了桌,就着锅里剩下的油泼面吃了起来。
面还带着温热,辣子和肉也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嗯,卤好,香!”
“这面劲道。”
覃亚贤一边吃,一边首肯。
陈清源也上桌跟着吃了起来,没有嫌弃那些剩下的食物。
老两口虽然在餐桌上吃饭有很多讲究,但很讨厌浪费粮食。
“吃饭要吃干净,不能浪费。我是最讨厌浪费的。”
覃亚贤一边说,连碗底剩下做小料的豆芽都吃了干净。
“伱是不知道以前搞大食堂,还有交公粮的时候。家里锅都没有,被村上的干部拉去炼钢了。”
“炼鬼的钢哟,练出来的都是和煤渣混合在一起的黑铁坨。”
“我妈妈,那时候用一个陶罐,煨的米粥给我们几兄弟喝。”
“我们还不能声张,不知道多少户人家吃不饱饭。我们吃饭都得待在家里小心翼翼,被人知道你家能吃上饭,很快就有人上门讨米。”
“闹饥荒不知道饿死了多少人,甚至还有人吃人的惨剧。”
覃亚贤一边感慨,一边咽下几片菜叶。
“饥荒又不是天灾,是人祸。”
覃敏只是将书翻了页,淡淡地道。
她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听爷爷讲起那個疯狂的年代。
对那个年代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可怕。
所以,历史课本上记载的不过寥寥几页。
覃亚贤悠悠一叹,吃完了饭,又回到自己的书桌前,腰板挺得笔直,磨好了砚,抄起毛笔沾了墨。
看着桌上的一副字帖,他眉梢挑了挑。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出自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
“这是你写的?”
很快,覃亚贤就摇了摇头,喃喃地道:“怎么可能呢?”
“我抓只鸡,往它脚上沾上墨水,在纸上踩几下,都比你写的字好看。”
听着老爷子那带着些许鄙夷和讥讽的语气,覃敏瞪大了眼睛,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同学写的。”
覃敏大概能从那些字的笔锋里看出来,是苏松屹的字迹。
像楷书,但不如楷书那么规矩方正,一笔一划中透露出一丝锋利感和锐气,看起来很飘逸,但又不失遒劲。
“字挺不错的,你同学写的?”
“嗯!”
覃敏点了点头。
覃亚贤闻言,微微笑着颔首。
“应该是个挺有趣,还有点傲气的少年郎。”
他大概能猜得出来,能被覃敏邀请到家里来的男生,应该只有苏松屹了吧。
“你妈,是送那个叫苏松屹的男生回家了吗?”
回过神来,覃亚贤微微蹙眉。
“不是,都说了是我们班长,女孩子。我妈一回家,苏松屹就走了。”
覃敏心里微微一动。
看来,爷爷对松屹和妈妈的关系很清楚,原来这个家里,只有自己不知道。
“哦~”
老爷子淡淡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时,牧君兰进了门,将雨伞收好,挂在了一旁。
家里还和以往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爷爷仍旧看书,练字。
牧君兰整理着桌上的碗筷,收拾着餐桌。
陈清源眼睛不好了,做不了女红了,便拿起电视遥控器,研究了好半天。
她年轻的时候,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巧手,七夕节的时候,经常教邻里姑娘们做女红。
覃敏看过她以前的作品,都被覃亚贤用心保存了下来。
她记得有一副鸳鸯图,还有一副是红豆。